自脫隊的新人充滿了埋怨、批判情緒的老玩家們,此時心底的無名怒火已經莫名被壓熄了不少,還有些彆扭地挪開了視線。
元欲雪也在觀察他們。
這群人中一部分他可以確定為人類,但部分人就如同之前的捲毛一樣覆蓋著怪異的能量體,讓元欲雪混淆了判斷。
是奇怪的合作者。
「現在全員到齊了。作為接下來即將合作一整個副本的同伴,或許我們可以互相了解一下——大家可以叫我兔子。」
開口打破這種古怪氛圍的,是一名膚色潔白、眼睛像紅寶石一樣漂亮璀璨的年輕女性。
她站起來,又指向了捲毛,「這也是我的夥伴。捲毛。」
捲毛有點不耐煩地點了點頭,默認了兔子為他的自我介紹。
「至於這位,是我們小隊的隊長,一般我們喊他行隊。」
坐在長桌頂端,看上去不好相處的嚴肅男人輕「嗯」了一聲。
幾乎是一瞬間,大家都有了默契在這場逃生遊戲中,這三個人——尤其是那位行隊,就是玩家們中的核心人物了。
在求生副本里,臨時組隊是很常規的操作,但能獲得系統承認的固定組隊資格的人其實並不多。
而這其中擁有特殊道具,能綁定隊員一起進入副本的隊伍,更是鳳毛麟角。所以通常而言,副本中出現了固定團隊,就說明這些人實力不弱,其他玩家會以他們為主要的核心領導人物,配合共同通關。
在生存率的保證前,出風頭是最不值一提的小事了。
先前開口嘲諷過元欲雪的青年最先配合,他抬了一下鼻樑上的金框眼鏡說道,「我叫眼鏡。」
一名扎著白色襯衫,穿淺白色半身裙的女孩子緊接著說「大家可以喊我裙子。」
「啊……叫我黑皮吧。」裙子旁邊的男學生無所謂道——他皮膚其實算不上黑,是特意曬出來的古銅色,只相比其他人顯得膚色深一點。
「阿金。」說話的年輕女性身材高挑,染著一頭金髮,身上帶著很淺淡的冷質香水味道。
兔子、捲毛、行隊……像這樣的名字,當然不會是真名。但這幾乎是所有玩家在逃生世界中的默契共識了。
一方面是為了保證現實身份的安全。另一方面則是基於這是求生遊戲,不是交友遊戲,大家也只是被分配到同一個副本的交情,所以不必要將時間浪費在記住姓名這種小事上。一個帶有顯性特徵、能被最快記住的簡單代號就是最合適這種場合的地方。
在所有人介紹完畢後,大家的目光又下意識落在那個始終未發言的新人身上。捲毛的視線更是毫不遮掩,帶著一點催促般,指尖不斷地砸落在桌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對元欲雪來說,自我介紹是個有點陌生的環節。
以前和他合作的任務者大多也是戰爭機器人,所有人的姓名編號都寫在默認程序里。就算偶爾有極其稀少的人類合作者,對方也絕對清楚他叫什麼——元欲雪這個名字從某種程度上而言算是如雷貫耳。
在每個人的介紹後,元欲雪將他們的姓名和對應資料記載入程序中,才遲遲意識到自己也要開口。
在捲毛黑著臉張嘴準備說點什麼的時候,元欲雪抬起頭,那雙黑色的眼睛在某種特殊光線折射下,顯得有些發亮。
「……元欲雪。」他開口說道,咬字很清晰。
兔子微微抿唇笑了一下,想,果然是新人,還挺可愛的。
而捲毛臭著臉想,連這點潛規則都看不懂,還老老實實報上自己真名的——那應該是他的真名吧?
不過哪怕元欲雪沒給自己取個代號,這個名字還是挺容易和他本人對上號的。
新人雖幾近遮住了整張臉,但仍能看見面具下露出的一點蒼白皮膚,和展露出來的修長頸項。他膚色當真是融雪一般的白,讓這個名字也莫名地和他本人相宜。一時之間,竟然也沒有人出聲指出元欲雪的錯誤示範。
在同一時刻,大廳中懸掛的古老壁鍾突然敲響,尖厲聲音響徹了別墅內部。
指針重合於一處。
午夜十二點。
注意到這個不太妙的時間,眼鏡的唇微微抿緊了些。
眾人壓下自己浮躁的心思,全神貫注地準備應對接下來可能會碰見的危險局面。
在壁鐘敲響的同一時刻,大門口數位衣著制式嚴謹的傭人魚貫而入,他們微微佝僂著身軀,膚色慘白。最後走出的人,是一身黑色燕尾服的管家,戴著黑色高帽,五官周正。但只要一挪開眼,腦海中又忘記了他的面容。
沉悶的、黑皮鞋踩在地面上的聲響立定了。
管家帶著一點奇異捲舌腔的聲音響起,「尊貴的、遠道而來的客人們,感謝你們如約前來,參加主人的生日慶典。希望各位能在此度過一段愉悅、放縱的時光。」
「慶典已經開始,安德烈主人正在宴客廳等待各位移步前往。」
與此同時,所有的任務者都收到了來自系統的提醒。
任務面板刷新了。
【副本·整蠱遊戲激活
四月一日,是你們共同的好朋友安德烈的生日。你們受邀來到了別墅,並準備贈予安德烈自己精心準備的生日禮物。
安德烈拒絕了。
他只希望和朋友們愉快地度過今日,順便讓來客小小地滿足他的一點惡趣味——
熱衷惡作劇的安德烈少爺會邀請朋友們進行整蠱遊戲,將他們受到驚嚇後的滑稽表情錄製下來,放在宴會廳的大屏幕上直播——這就是他十八歲的生日禮物了。
你會滿足他的,對嗎?
主線任務存活小時。
支線任務配合安德烈完成一場整蠱遊戲。
新人提示副本的參與度將決定您最後獲得的積分。
任務結束倒計時】
元欲雪的目光鎖定在眼前出現的半透明系統頁面上。
銀色煙霧般的光線匯聚在一處,字體則散發著淡金色紋路,剛好能占據到視線一側,又不至於會遮擋目光形成視覺死角。
元欲雪對這種任務面板再熟悉不過了。
以往實驗室下達任務的時候,用的也是相似的系統面板。
元欲雪更加確定,這就是他被銷毀前,臨時要執行的最後任務了。
只是和以往十分具有目的性的任務命令不同,這次的任務十分奇怪,目標只有……
活下來?
這能為實驗室帶來什麼利益?
元欲雪困惑地想。
在所有人帶著一點不甘願的挪動著自己的腿、於管家陰森目光下被迫前往宴客廳的時候,那個小新人還待在原地沒動,垂著眼似乎在想些什麼。
捲毛忍不住瞥了他一眼又一眼,最後忍無可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