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裡拿著紅色團扇擋住半邊臉,頭頂有別人給她撐傘,阿媽交代說不可以回頭望。
溫霽心裡光想著這些儀式叮囑就緊張,哪兒還有別的姑娘出嫁時都淚雨漣漣的模樣。
上車後,從溫家村一直開到張家村,據說她小時候去過,不遠不近,反正隔了座山。
夜色鍍在車窗上,溫霽路過她那條摸蝦的小河,路過家中的田野,綠油油的,等秋天就能收成。
忽然有些捨不得了,她趴在窗邊看得很仔細。
「過三天就回來了。」
忽然,身後響起道低沉的嗓音,回眸,是張初越。
她的新郎。
他穿了件白襯衫,扶著方向盤靠坐在椅背上,像一堵白牆,又高又寬,兩條長腿裹著黑西褲,人模人樣。
溫霽打開她隨身攜帶的斜跨包,把聘書拿了出來,給他看:「你知道這是什麼嗎?」
他眼皮撩來:「在鎮上找老人寫的,包了六十的紅包給他。」
溫霽臉色嚴肅:「我跟你說,這是你請我回去的證明,以後你不准對我大呼小叫,粗魯動手,你對尊貴的客人是什麼樣的,對我就是什麼樣,相敬如賓。」
張初越墨色的瞳仁看著她,等她巴拉巴拉講完了,才沉緩開口:「那要是你對我大呼小叫,粗魯動手呢?」
溫霽看他這個巨型體格,一臉震驚道:「我還能對你這樣?」
這個點她倒是沒想過,但板正了臉說:「那我肯定是對的。」
張初越:「」
車子開了一個小時終於繞進了張家村,溫霽頭暈目眩,算命先生真會挑時間,不到夜黑風高都不讓她出門。
進了門,屋子裡靜悄悄的,就亮著燈,溫霽看他:「你家」
張初越走到廳堂的桌前倒水,「明天才是宴席,你早點洗漱休息。」
所以這戲還沒結束,只是高.潮的序幕。
溫霽目光在這老房子逡巡了一番,和她家的二層磚房不同,這房子像是瓦房,但收拾乾淨,四壁油了白漆,廳堂的左右兩邊都有房,她問:「我睡哪間?」
張初越給她遞了杯水,下巴往左側最裡間指了指,她扶牆邁過門檻,裡頭是布置好的婚房,紅色的床單被罩,就連窗戶都貼了喜字。
又好像真的在結婚。
「那你睡哪間?」
此時張初越在解襯衫紐扣,敞了兩顆,隱隱露出鎖骨,說:「你隔壁。」
溫霽點了點頭,甚是滿意:「果然是對待尊貴客人的禮數。」
張初越眉骨壓著的凌眸淡掃了她一眼:「有客人睡主臥的?」
溫霽一邊揮扇子一邊喝水,咽完一整杯了才開口說:「那我也可以睡你那屋。」
說著她目光好奇地往隔壁間看去,簡單的書桌衣櫃,還有一張鐵架床,上面鋪著軍綠色的被子。
她縮了下腦袋,找了個理由:「你睡的被子我就不碰了吧。」
她當然要睡那間又大還有梳妝檯的主人房咯。
張初越雙手環胸地看著她四處探索的身影:「你剛才在車上睡飽了,我可沒有,確定挑完房間了,我要睡了。」
溫霽點了點頭,髮髻上的珠鏈簪子也跟著晃得叮噹響,溫霽進屋開始卸身上的秀禾服,陡然想到沒有換的衣服,趕緊去拍張初越的房門,說:「我的行李你放哪兒了?」
屋裡的人一點禮貌都沒有,門也不開,說:「自己開衣櫃找。」
溫霽提著裙擺回房,發現他來完聘那天阿媽給他拎回來的箱子都放在了衣櫃裡,裡面是她找裁縫做的新衣服,美其名曰嫁妝,她當時最喜歡那條粉色的連衣裙,阿媽說要等結婚才能穿,非要她覺得這結婚是有好處的。
站在梳妝鏡前換好,連衣裙的領口是方形,仿唐風,上身恰到好處地勾勒胸型,再打上蝴蝶結,從胸底往下則是裙擺,材質是蝦粉色的輕紗,適合夏天來當睡裙。
溫霽換了衣服一身輕鬆,睡覺前想找洗手間,這麼重要的事張初越居然沒告訴她。
「張初越,洗手間在哪裡啊?」
她再次敲了他的房門,「你不會睡了吧!」
」你臥室里有個小門,出去就是洗手間。」
語氣已經有些不耐煩了,明明是他沒說。
想不到主臥還算是個小套間,這樣她洗漱就方便了,只是剛打開水龍頭,忽然想起件最重要的是——
「張初越,張初越,蝦!我的蝦還在車裡沒拿下來!」
裡頭的人終於忍無可忍,掀門的時候房頂都震起了灰,剛要開口,眼神驀地往她身上落了下來。
他穿了件白背心,感覺已經躺下了,被她叫醒的,溫霽囁嚅道:「是你說我摸到的蝦都收」
溫霽不敢看他,視線只到他胸口,感覺他有點不高興,呼吸時脹起的胸膛要把白背心撐開了。
「放車上哪了?」
語氣不佳,但能商量。
「後備箱角落裡,蝦簍還是用蓮葉包著的,阿媽說寓意好。」
他下顎緊了緊:「在這待著,別跟著我。」
溫霽本來提著裙擺要跟他出去,聽他這麼說就懶得動了:「你拿個水盆養哦。」
她扇著扇子等張初越回來,視線就百無聊賴地溜進了他的房間,忽然發現了什麼,這時聽見他回來的腳步聲,男人身上濺了水,結實胳膊上流了幾道水珠,背心貼著腰腹,抬眸看她站在他的房間,眉頭凝得更深了。
溫霽彎腰瞧這鐵架床,說:「原來你喜歡這種風格。」
張初越眼神盯著她看,說出來的語氣像夜一樣沉:「什麼風格?」
溫霽手裡扇著扇子,髮絲撩在她頸間,她抬頭朝他綻了道天真聰明的笑:「純、獄、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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