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飛了起來。
七茜兒先是看他身形鬼魅一般飄出,接著雙手一申,便掐住當前這兩人的脖子,她腦袋都來不及思想,就聽到兩聲清脆的嘎巴聲,依舊不及思想,就見那老太監右手臂向後一輪一夾,也不知道他是怎麼用的勁兒,反正就是右肩膀向後一走,就又是一聲小嘎巴,如黑塔一般的漢子瞬間也被夾死了。
隨著三聲沉悶的墜地,七茜兒雙眼睜的老大的盯著,她不敢相信,三條人命?這就死了?
爹生娘養,一把屎一把尿,摔破油皮都挖了娘的心肝的大活人,就死了?
就嘎巴一下就死了?
兩輩子一懵懂婦人,貧窮過,掙扎過,氣悶過,為難過,憋屈死過……鄰居家丟一隻雞在街口叫罵,七茜兒都能墊著磚頭兒,當成大事兒從頭看到尾,事後還要最少議論倆月才算完。
如今,這是看著殺人了!
七茜兒心肝都顫悠,卻不為畏懼,竟莫名心神嚮往。
她也想做點什麼。
她就恍恍惚惚的覺著胸中有團烈火,就覺著有一種巨大的力量,將面前這殺人的景象塗抹好不痛快。
她貪婪無比的看著,也想這樣,想有這樣如狼般的狠心,如鷹隼一般的刁橫,如果可以,現下她想把這個殺千刀的世界都殺了……這樣大家就都乾淨了。
她一動不動的就看著院兒里這大總管,提小雞雛兒般的輕易就將那屍首丟進枯井,又從院外的馬車上提進幾桶新桐油盡數灌進枯井。
火把丟進去,不大的功夫,濃濃的黑煙與火氣就瀰漫了一院子。
火焰的熱度很快從地下燎烤到了槐樹根,又從根部攀爬到了樹洞,可七茜兒就是一動不動的懲罰著自己,滿腦袋都是汗珠,她也不動。
又不知道過去多久,等到慶豐城那邊煙氣沖天,院子裡黑煙也散去一些,七茜兒這才看清,那大總管就雙手攏在袖子裡呆呆的看著遠處……
這老太監在哭呢!這麼狠的人,他哭啥呢?七茜兒想不明白,卻忽看到那老太監眼淚還沒落到地上,就伸出手捂著心口,一口黑血從嘴巴里噴了出來……
大總管吐了許久,掙扎著又吃了幾丸身上帶來的藥,完事兒之後他就躺在地上赫赫的笑了起來,還嘶吼道:「疼!疼!痛……痛快!!」
那聲兒極不好聽,就像她家老太太死的前一晚,夜貓子在她家房頂笑了一宿兒那音兒。
忒順耳……
七茜兒無比貪婪羨慕的看著那老太監,心裡想,若我是他就好了,這樣的肆無忌憚,這樣暢快的我行我素……看,他還不怕死,要死了都這般得意。
,老太監笑罷又忽大罵起來:「六爺~六爺!真是老奴的好六爺兒啊……好個仁義的六爺兒!好!好!好!真是心思縝密足智多謀的好六爺兒……報應啊!」
樹洞內燥熱,七茜兒滿腦袋汗,她耳邊聽這老太監不停休的罵著,聽來聽去莫名她就想,這老公公也不是個會罵的,比起營子裡那些嬸子那就差的不是一畝兩畝地的功夫。
又不知道過了多久,老太監許是罵累了,他就爬了起來,一路就爬到瘟神廟內……
七茜兒見他爬走,鼓著的一口心氣兒就落下,她軟在樹洞又累又餓的迷糊著了……到天蒙蒙亮的功夫,七茜兒就顫顫巍巍的從樹洞裡掙扎出來,不出來不成,她就覺著藏身這老樹就要死了,樹肉都燒著一般灼熱起來。
待她爬出,鼻尖樹汁味兒散去,她就聞到這院子裡四處瀰漫著的烤肉味兒,這一下肉香幾乎把她熬死,待到烤肉味兒過去,院子裡又瀰漫起噁心人的焦臭,她扛不住了。
也不知道她哪裡來的勇氣,反正人爬出樹洞就晃晃悠悠的到了瘟神廟的大殿,她原本想著供桌上的供果還能吃,可人到了大殿內,看到的卻是神像供桌正前,四四方方露著的若地獄閘口般的洞子。
人再往上看,瘟神老爺騎著的那猛獸腦袋,嘴巴卻是掉了一個個兒,它嘴巴是朝天的。再左右打量,那大總管他就一動不動,雙目圓睜的坐在獸頭之下。
這是死了?嘿!吐了好幾碗的血,想著也是不能活了。
肚裡餓的瘋了,七茜兒便不管不顧的爬到供桌上,抱過一碟已經乾的起綠毛的供果啃了起來。
她一邊啃一邊想,多少年了,這廟裡被老鼠啃過的供果兒還是那麼香!
只可惜,就這一頓了,慶豐城破之後亂了足足小半月,開始官家還賑濟了幾日粥,隨著難民越來越多,那時候別說綠毛的供果,就是樹皮草根都被人啃乾淨了。
沒命的嚼吧,七茜兒從感覺自己活過來到噎住,也不過半息功夫,她一口氣上不來,舉起拳頭對著心口就是一頓捶打,卻沒什麼效用。
這一噎,她便慢慢的翻起了白眼兒,從供桌上翻了下來。
掙扎間,一個皮殼錚亮的銀嘴兒葫蘆從獸頭下面慢慢的滾了過來。
七茜兒側臉一看,便拿起葫蘆拔了塞子對著嘴巴就是一頓灌,便是這葫蘆里是酒不是水,她也顧不得了。
好烈的酒,七茜兒幾大口咕咚下肚,總算覺著自己又活了,心也燃燒了起來,跟吞了火油一般。
她咳嗽幾聲,這才抬頭看向那老太監,那老太監嘴邊的血已然乾涸,可眼裡卻泛著笑意在打量她。
七茜兒看看手裡的葫蘆,又看看院子,她可是要活著的人,想到這裡,她爬起扭身就跑,才一腳挎上門檻,就聽到身後那老太監喊她呢:「妮子,妮子~你莫怕~回來!我要死了,你別怕……」
對呀,他都吐了那麼多血了。
七茜兒住了身勢,人卻站在門檻那處一動不動。
她心跳的厲害,就覺著隨便開口心就能從胸膛蹦出來,她看看老太監,又看看地下那個黑洞,兩輩子了,人來人往,事來事去她也是有閱歷的……
她這是看到不該看的了,可這老太監卻真不想殺她。
七茜兒慢慢呼出一口氣,緩慢著騎著門檻坐下,就著葫蘆又喝了幾口烈酒。
老太監也在打量這個奇怪的丫頭,他什麼閱歷,卻閱不出面前這女孩兒的來歷,不是說她的打扮兒,而是她的眼神兒,真真是古怪至極。
他又咳了起來,咳了好大一會兒才捂著心口問:「妮子都看到了?」
七茜兒愣愣神,看著院子裡倒插廟門兒便老實的點頭,心中還想,你都吐了那麼多血了,怎麼還不死啊?
老太監眉毛一揚,忽就桀桀的又笑起來:「呵~天意!天意啊!天理昭昭,老天爺~誰也逃不過您老的法眼,哈哈~!」
七茜兒覺著他感激錯了神仙,這地兒是人家瘟神老爺的地盤兒。
她看看瘟神老爺,又看看昏昏沉沉的蒼天,這才扭頭瞧著這老太監,也不提醒,就看著他笑,等他死。
她從未這樣膽大過,但是冥冥之中有個聲音告訴她,她軟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