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冰冷堅硬的心,突然柔暖起來。
那個男孩的眼神倔強、敏感、矛盾,與小時候的她好像。
也許這就是神奇的血緣吧。
她在來的路上一直覺得,自己只是在盡一個為人子女的義務,交了錢找完保姆就走。見到弟弟也不會有什麼感覺。
可是,她錯了,全錯了。
當她看到宋國立躺在病床上,蠟黃著臉,全身瘦小像是沒有了生機時,她還是心疼了那麼一瞬。
其實,他還是疼愛過自己的。
那時家境還好,他還沒有丟工作沒有學會酗酒沒有賭博打妻小。
她記得她坐在自行車橫樑上,他載著她,騎的飛快,只為追那個走遠的小商販,給她買一隻棉花糖。
曾經的一切那麼美好,可惜,美好的都易碎。
時隔多年,她不得不承認,在心裡,她十分渴望父愛。
而這個能給他父愛的人,已經不能說話,行動有礙,無法表達自己了。
這樣也好,她知道如果他能說話,她所有關於父親的幻想都會破滅。
這樣,也好。
在深秋的醫院裡,她有些冷。
還好,有餘白在身邊。
他一直陪著她,鼓勵著她,安慰著她。讓她有勇氣來面對這一切。
男孩一直沉默著,直到嚴妍準備離開時,他才問了一句:「我能叫你一聲姐姐嗎?」
不知為什麼,嚴妍突然就濕了眼眶。
她點著頭,把這個清秀瘦弱的男孩擁進了懷裡。
余白雖然也替她高興,可是心裡卻無法控制酸溜溜的。
兩年前,余繼出生時,嚴妍的媽媽與繼父帶著孩子來看她。
那個孩子也是個男孩,叫嚴妍姐姐,嚴妍對他十分疼愛。
余白看著她把本來就不多的關注分了出去,覺得十分委屈。恨不得自己就是那個青春期的弟弟。
如今,她又認了一個弟弟,這下好了,他的愛又被分走一些,什麼時候嚴妍才能完全是他一個人的呀。
很快,宋國立轉院,跟著他們回到了t市,嚴妍為他請了護工,買了房子,算是盡了一個女兒的孝道。
她媽媽也同意這樣做。
男孩也辦了轉學在t市重上高三,準備衝刺高考。
只是,男孩的媽媽想要跟了來,說是陪兒子,也可以照顧宋國立。
嚴妍沒有說行,也沒有拒絕。
她不知,哪樣做才是正確的,她還需要時間再考慮一下。
越往下活,越發現,人生,就是不斷在妥協,在和解,在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