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經得到了站在大周最頂端的那些人的信任,也不可能在對政局不甚了解的時候把這些事情處理好。
所以——除了把她看到的東西也丟到她那便宜舅舅的面前,莫羨別無選擇。
莫羨可不信皇帝能心甘情願的放過柳國公府。
他哪怕再寵愛柳貴妃,可這麼多年以來,也從未因著柳貴妃給過皇后沒臉,與皇后這些年間一直都是相敬如賓、舉案齊眉。
沒有把對柳貴妃的寵愛無條件的轉移到宿琦與柳家的身上,他從未給過柳國公府實權。
單瞧這一點,便知這不是一個因為美色便會不顧一切的人,他一直以來,都是十分清醒的知道什麼是可以做的,而什麼,又是不可以去做的。
如今柳國公府世子敢在大庭廣眾之下那般囂張跋扈,從前亦是沒少做這樣的混賬事,甚至在他做這些的時候,身邊還有一位皇子作陪,話里話外的又牽扯了定國公府莫家。
定國公府是什麼樣的人家?哪怕如今的定國公府漸漸地失去了帝心,可手中的兵權,卻從未因此減弱。
宿琦又是一位有野心也有實力的皇子,他們若是攪和在一起,那他們想要的是什麼,莫羨不相信她的便宜舅舅看不出來。
這些事情聯繫起來,便足夠這位帝王警惕了的。
哪怕拋開這些不談,單說今日柳同甫對她的不敬,在帝王那裡應當也不是能輕易掀過去的事兒。
莫羨打上回便瞧出來了他是真的把衡陽長公主當做自己的長姐來敬重的。
太后又何嘗不明白,論起對帝王的了解,沒有誰比得過她。
可——只要一想起來,她便會覺得憋屈。
不管皇帝給了柳同甫什麼懲治,她都不會覺得心底舒坦的。那是她疼著寵著的孩子,如今竟在京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被人欺負了,太后哪裡忍得下去?
莫羨卻又輕笑了一聲,她飛快的和宿深對視了一眼,心滿意足的從那雙好看的桃花眸里見到了她想見著的東西。
她家小殿下大約與她想的一樣,都不覺得這是什麼大事兒呢。
這種近似於「心有靈犀」的認知,實在是很能討人喜歡。
「我倒是很想知道,璟王能不能勸住柳娘娘,」莫羨眉眼間的幸災樂禍毫不掩飾,總之大魔王覺得是不大能的。
那位柳貴妃,分明就是個一意孤行的主兒。她若當真在意陛下是否會發怒失望,那日在太后舉行宴會時,便不會特地的來雲影殿走一趟了。
當日都敢做的事兒,難道如今便不敢了嗎?柳國公府若是敗落,她這個貴妃的位置,自然便也不如從前穩當了。
宿深眼角微翹,漫不經心道「那得看二皇兄的本事了。」
左右柳貴妃的不靠譜也不是一日兩日了,他二皇兄這麼多年都能堅持過來,想來今日也是能輕易解決的罷?
太后本就偏寵宿深與莫羨,又因著今日之事越發惱怒宿琦,一點都不在意這兩人話里話外的嘲諷。
不能套個麻袋來把人打一頓,難道還不能讓人嘴上罵兩句出出氣嗎?
「再等等,等皇帝審完了那柳同甫,哀家再與你們二人同去承乾殿。」她若是提前去了,說不準明日柳貴妃便會指責她偏心莫羨。
太后自然是偏心的,可她不能讓旁人把這當成是能打擊她家阿羨的媒介。
「秋水,」太后又喚道,「你走一趟鳳鸞宮,到時候請皇后同去。」
莫羨在這一刻忽然體會到了自家外祖母的險惡用心。這是故意的吧?一定是的吧?
柳同甫出了這檔子事兒,不管最後如何,柳貴妃身為他的姑母,是一定是得前去請罪的。柳貴妃與皇后又向來不和,若是叫皇后見著了,她一定會倍覺羞辱的。
她外祖母這是請皇后娘娘去看笑話的吧?
可瞧著自家外祖母分外坦蕩的眉眼,莫羨又覺得這大約是她想太多了。
她雖還未嫁入東宮,可本身也是皇家郡主,皇后身為國母,也是有權處置此事的。
不讓皇后同去,反倒是不好。
莫羨若有所思的看了自家外祖母一眼,毫不意外的對上了她老人家平靜的眸子。
秋水自然是應下了,這段日子,莫羨幾乎是長在了壽安宮裡,待秋水一直是十分尊重的,她自然也喜歡莫羨的緊。
這瞧著自家小郡主受了委屈,秋水恨不能多叫些人一齊去看柳家的笑話,好給自家郡主出口氣,哪能不願意去?
「外祖母,您先用膳,等您吃完了,承乾殿那邊大約也便傳來消息了。」莫羨眉眼彎彎,沒什麼比得了親近之人的在意更讓她歡喜的了。「您若是為了這點小事餓壞了身子,那柳同甫便是萬死都難辭其咎了。」
「阿羨說的是,」宿深亦是跟著勸道,他家皇祖母若是身子不舒坦,難受的還是他和阿羨,「皇祖母,您再不吃快些,我可把阿羨買回來的八寶鴨給吃光了。」
太后輕哼了一聲,神色緩和了許多,嘴上卻不肯認輸,「這些都是我一人的,你個小滑頭今日分明也在外面,怎麼不知道多買些回來!就知道與哀家搶東西。」
秋水見狀,眼底多了幾分笑意,一時間只覺得慶幸。
好在這宮裡還有殿下與郡主,便是太后心底有天大的火,也能叫這兩位給哄的心花怒放起來。
她這侍奉太后許久之人,名義上雖是主僕,可與太后的情誼卻很是深厚,如今見著太后鬆快,心底也是歡喜的。
若是能一直這樣下去,秋水便覺得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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