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指節的距離,明顯變短了。」
顏駿澤一邊解釋,一邊坐了下來,把鋪好的被褥卷過來,搭自己腳上。
聽了他的解釋,香兒回過頭,很認真的凝視了他一眼,開口道:「我沒辦法控制,看見發質好的人,就想要一點她的頭髮。」
「現在你本體的頭髮,是不是又已經變得很長很長了?」
「嗯。」
「只要不傷害人就行,這點小嗜好,可以接受。」顏駿澤一臉笑容,躺在椅子上。
過了片刻,他把那張合照再次拿出來,看了一眼照片中的自己,發現他的腦袋已經轉過去了一大半,只能看見耳後的位置,連側臉都已經消失。
輕輕翻了個身,把照片隨手放在一旁,顏駿澤打趣道:「現在想到要靠睡覺來完成任務,反而一點睡意都沒了。」
香兒輕聲道:「記得小時候我睡不著,媽媽會給我唱王家灣流行的搖籃曲乖寶要聽話。」
回頭看向顏駿澤,微笑起來:「可我現在記不太清楚了,腦海里只有幾段熟悉的旋律。」
「旋律也可以哼哼。」顏駿澤閉著眼睛。
場面陷入寂靜。
大約十秒之後,一道哼唱的聲音從窗戶前響起,在包房內迴蕩。
因為害怕被樓下聽見,所以香兒將聲音壓得很低,聽起來顯得很低沉。
不過正是因為低沉,反而顯得綿長而悠揚,曲調中透出一股溫雅曼妙之感,沉著、柔和、清朗,沒有起起伏伏,只有仿佛母親的耳語、吟唱。
不得不說,雖然香兒記不太清楚歌詞,但只是這哼唱就已經領悟到了精髓,如同一縷微風不斷輕拂著顏駿澤的雙耳,曲音裊裊,讓人浮躁的思緒漸漸沉寂
仿佛身處寬敞的廣場中央,暮鼓晨鐘,婉轉低沉,由遠及近,震懾心靈。
顏駿澤的視線由模糊逐漸開始變得清晰,發現腳底踩著從來沒見過的青色石磚,一塊一塊,精雕細琢,整整齊齊。
一抬頭,果然身處一座寬大的廣場中間,四周是高聳的類似歐萊大都的建築物。
建築物的造型有些像是七號公館的模樣,圓形的屋頂,弧線型的屋檐設計,一些屋頂的最頂端還聳立著尖刺模樣的標誌。
所有房屋的顏色都是以灰白黑三種主基調為主。
環顧四周,偌大的廣場上,一個人都沒有,而在顏駿澤的正前方不遠處,屹立著一棟狹長的鐘樓。
鐘樓的上方靠近塔尖的位置,掛了一個古老的大鐘,沒有秒針,此刻時針和分針仿佛停止不動,也不知道有沒有在運行。
「怎麼回事兒?這是哪兒?」
顏駿澤四下看了看,眼前的一切都是那麼真實,他並沒有察覺到有任何不妥。
舉步往前走去,才走了沒幾步,就見鐘樓的門被打開,露出樓里漆黑一片,隨即一隻枯瘦的手從黑暗中伸出了門外,指尖指甲奇長無比,甚至有些彎曲。
這隻手抓住了門的邊沿。
顏駿澤停下。
很快一隻拐杖從門內伸出,杵地而立,握住拐杖龍頭的手指同樣枯瘦、指甲彎曲。
一個彎腰駝背的枯瘦老人出現在門口,但並沒有完全走出來,只露出半個身子,頭髮稀疏,臉上皺褶疊起,眼珠子仿佛都已經被眼皮給遮住,好似在看著顏駿澤的方向。
寂靜無聲。
整個廣場中,連風聲都沒有,一片死寂。
「老人家?」顏駿澤不確信對方能不能聽得懂自己說話,往前走了一步,打破了沉默。
看這裡的建築不像是在華應大都,而這老人的五官立體,只是因為太過衰老,同樣分不清是哪個大都居民的面孔,甚至都無法知道這老人是男是女。
老人沒有回答他。
顏駿澤再次往前走了幾步,開口道:「老人家,請問這裡是哪兒?」
他直到現在都搞不懂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可那老人還是沉默不語,只是盯著他。
就在此時,顏駿澤的後方,那青色的磚石微微一動,發出聲響,整塊磚石被某物緩緩頂了起來,在此過程中,泥土屑不停的掉落。
顏駿澤也聽見了後方有聲音,當即停下腳步。
他並沒有第一時間回頭去查看後方是什麼,而就在此時,鐘塔內的老人手中拐杖往地上猛地一跺,張嘴用沙啞的聲音喊道:「轉頭!轉過頭去!」
顏駿澤一怔,感覺這句話好熟悉。
身後那塊磚石此時已完全被掀開,有什麼東西鑽了出來,響起一陣在地上拖行的聲音,不僅如此,還伴隨著什麼堅硬物體在青石磚上發出的沙沙沙的摩擦聲。
顏駿澤還是沒有轉頭,潛意識在告訴他,不能這樣做。
那站在鐘塔門口的老人似乎有些急了,拐杖再次往地上一杵,金屬包裹的鐵頭與地面撞擊發出一聲巨響。
「轉頭!快轉頭過去!看看那是什麼?」
老人的急切,身後的詭異聲響,「轉頭」這句話不停地在顏駿澤的耳旁轟鳴。
轟!
這一刻,他忽然醒悟過來,感覺頭重腳輕,整個人一陣暈眩。
「我在夢裡,我特麼是在夢裡!」
顏駿澤伸出右手扶著額頭,腦袋嗡鳴,使勁睜著眼睛看著眼前的鐘塔,以及鐘塔門口站著的枯瘦老人。
身後的異響越來越近,老人的嘴唇還在張開,發出一句句「轉頭」的提示。
顏駿澤強忍著一股悶在心裡的難受感,掙扎著,把左手伸進了衣兜里。
「轉頭!」老人的聲音在他的腦海中,仿佛洪鐘般接連炸響。
下一秒,身後的沙沙聲完全臨近。
一隻黑色的手掌從身後搭在了顏駿澤的肩上,這手掌雖然是黑色的,但就如燒焦了一般,黑色皮膚的表面全部龜裂,裂口處還能看見膿液流出。
當然,顏駿澤沒空去看。
在這手掌搭上自己肩膀的一刻,他伸進褲兜里的左手已經摸到了一顆泡釘。
沒有猶豫,直接把大拇指對著針尖的一面按了下去。
一股刺痛感降臨,拇指仿佛真的被泡釘刺中了一般。
痛感使得顏駿澤身體一抖,眼睛睜開,發現自己躺在七號公館二樓的包房裡,身體蜷縮在剛才拼接起來的椅子上,不知不覺將覆蓋身子的被褥裹得緊緊的,雙手死死的拽住被角邊沿。
包房裡亮著燈,但周圍卻沒有人,窗戶打開著,原本應該站在一旁的香兒也不見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