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伏秋腳步一頓,揉擦頭髮的動作停住。
他要離開?
她回頭,看向這碩大寬敞的豪華別墅。
從一開始葉伏秋就發現了,這家裡,一個家庭攝像頭都沒有安裝。
如果祁醒再不在家
那就是絕佳的機會。
等他一走,就可以動手了。
「葉同學?」熟悉的聲音響起。
葉伏秋回頭,瞧見穿著一身正裝的溫莉,雙眼發亮:「溫莉姐,你怎麼來了。」
「你沒和阿姨出差嗎?」
「其他同事跟著去了,我留在這裡『駐守』。」溫莉看了眼她頭上的毛巾,提醒:「洗完澡頭髮及時吹乾,小心著涼。」
對方的關心落在此刻葉伏秋的心裡,更成愧疚。
這裡的人對她的每一份好,都會加劇她的罪惡感。
葉伏秋勉強扯出一抹笑,點頭。
溫莉和葉伏秋在客廳小坐。
她打量著面前女孩的模樣,瞧出了不同:「看你現在狀態,好像比剛來的時候好了不少。」
葉伏秋愣神,沒懂:「什麼意思?」
溫莉倒了杯水,微笑:「就是覺得看著更自信了,挺好的。」
葉伏秋垂眸,嘴巴像被黏住,嚴絲合縫,半晌沒說出話來。
對方喝水的空檔觀察她,問:「怎麼了?我聽說梅總這段日子拜託祁醒照看你,他為難你了?」
一聽這個,葉伏秋搖頭,僵硬的身子總算有了反應。
但她這樣的反應,在他人眼裡未必精準達意。
「我呢,在祁家人身邊很多年。」溫莉嘆了下氣,斟酌措辭,「對你,我還是堅持最開始告訴你的那句話。」
「記住他的臉,然後離遠點。」
「祁醒這個人,我不建議你跟他走得太近。」
葉伏秋輕咬嘴唇,不知該怎麼回應,她記得秘書姐姐和祁醒是表親關係。
既然是親人,怎麼會牴觸到這個地步?
她抬頭,向對方投去疑惑目光。
女孩單純,想法都擺在臉上,溫莉看得懂她意思,「想知道為什麼?」
葉伏秋點頭。
溫莉頷首,「我只能給你講一些在我視角里的所見所聞,不一定全面,但一定真實。」
哪怕只有片段見證,這個人也足以讓她忌憚。
溫莉是在梅若心理狀態最嚴重的時候來到她身邊的。
祁家家主,祁華甄這一家四口,命運多舛。
祁醒出生的時候,他的爺爺祁老爺還沒有離世,他帶領著四個兒子將祁家所有產業壯大,強盛,讓這個半路出家的商戶逐漸成為霄粵灣乃至全國的巨頭。
祁醒兩歲時,弟弟出生,可不成想,孩子剛出生,就被仇家搶去走失。
從鬼門關走了一遭的梅若甚至都沒見到自己的小兒子,就失去了他。
自那以後,梅若患上了嚴重的產後抑鬱。
抑鬱的心情隨著小兒子徹底遺失在茫茫人海中,逐漸深化,成為她人生的常態。
梅若因小兒子的傷心事多年都走不出來,祁醒多是保姆和父親帶著,即使從小接受嚴格的精英教育,他依然不負眾望,小小年紀就展現出強悍的雙商和才能。
可以說,祁醒是梅若和祁華甄的驕傲,也是寄託的加深。
一切的祥和穩定停止在祁醒十一歲那年,祁老爺子去世。
僅此一頂的王冠墜落,祁家原本風平浪靜的環境亂成一鍋粥。
祁家子孫就像一群各自彪悍的狼,誰也不服誰,誰都想加冕稱王,掌管駭人的財富和權力。
在這個緊要關頭,祁醒丟了。
巧合全都撞在一起就不叫巧合,顯然,有人想拿著祁醒來威逼長子祁華甄放棄爭權。
第二次失去孩子,梅若的情緒崩潰到極致,在繼續爭權和放棄一切救孩子的選擇中,夫妻二人產生了歧義。
祁華甄篤定對方不敢出格,而梅若無法忍受失去孩子的每一秒。
沒有人知道,祁家財團內部變動的那段各方僵持的日子,祁醒在不為人知的地方經歷了什麼。
警方找到祁醒的時候,兇手全都四散逃走許久,痕跡被人抹去,證據無從挖掘。
只有空蕩蕩的野山,還有傷痕累累的少年。
敢捨去一切只為權力的人才有資格稱王,祁華甄贏了,所有兄弟從今往後都要臣服於他,而他的子孫後代,都將獲得安穩富貴的人生。
溫莉就是這個時候來到姑姑梅若的身邊。
這個時候,梅若的狀況已經非常差了,她幾乎與丈夫決裂,每天游離於愧疚與痛苦當中。
每當看見祁醒,她想去憐愛,又忍不住想到丟失的小兒子和大兒子經歷的痛苦,無盡地埋怨自己,傷害自己。
醫生為了讓她穩定情緒,強硬地控制她見到祁醒的次數。
而祁醒的父親忙於收拾殘局,難以全方面關心子女,等他們再留意到祁醒的時候。
這個少年已然露出了扭曲又猖狂的惡魔頭角。
祁醒十四歲,初二,小小年紀,名徹學校。
無論男女,考試作弊的,霸凌他人的,偷竊財物的,埋怨老師的,翻牆逃學的,早戀的。
還波及到校外勒索劫人的小混混們。
哪怕渺小到只是偷改校服的學生,在地上亂吐口香糖的人,無一倖免進入「神罰」的名單。
這些人,沒有一個不被整得遍體鱗傷,顏面全失,他們最珍視什麼,就會失去什麼。
一個無人在意的小錯誤,都能成為了他們後面跪地求饒的贖罪詞。
而這些人口中憤恨,吶喊,哭訴的只有一個名字。
「祁醒」
所有人忌憚他,也孤立他。
那時候學校里流傳一個戲謔的謠傳——不要在祁醒前面走,擋了他的路,會被他報復到退學。
但只有曾遭受「罪人」欺負的人知道,祁醒「懲罰」的這些人,都罪大惡極,一點都不值得可憐。
可惜的是大多數人只顧爽快而後選擇沉默,沒有一個受害者替祁醒說過話。
隨時間,他的手段越來越頑劣,被搞的人犯錯的理由也越來越荒唐,甚至無厘頭。
任何有悖公正的小事,都會成為他代替公理懲罰「罪人」的理由。
無論老師和警察怎麼介入調查,詢問,都無法找到任何和祁醒有關的證據。
除了哭訴痛苦的當事人,沒有任何證據足以指向祁醒。
面對質問,十四歲祁醒泰然自若,仿佛聽到的都是些奇聞軼事。
聽完,他揚起禮貌微笑,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