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這晚就有點過頭,睡著的時候已經是半夜。
梁研醒來已經很晚,出乎意料的是,沈逢南還在睡。以為他工作累過頭,梁研沒叫他,起床去上了廁所,把澡也洗了。
洗完裹著浴袍出來,她把陽台帘子拉開,打開窗戶透氣。一轉身,見沈逢南赤著腳站在房門口,愣愣地看她。他身上就一條內褲。
梁研驚訝,走過來,「你怎麼不穿衣服?鞋也不穿。」
沈逢南看著她,「你洗澡了?」
「嗯,你也去洗吧。」
他點點頭,沒講話,回了臥室。
梁研又留了一天。
4月2號,周四。
沈逢南下午出去買菜,梁研午睡醒來沒看見他,在冰箱上留了張字條就走了。她趕回家拿了單據,把電腦塞進包里,再去拾宜路取戒指,到花店拿玫瑰。
回到沈逢南樓下,五點半。
摸出手機一看,兩個未接電話。她沒回,快速上樓。
在門口站了一會,冷靜下來,她敲了門。
似乎一秒都沒等到,門就開了。
「研」
說了一個字就斷掉,沈逢南明顯愣了一下。
梁研把花遞到他懷裡:「給你。」
「研研?」他回過神。
「你等一下。」梁研關上門,拉他到沙發邊。
她把背包放下,取出電腦,把戒指盒也拿出來,都放在茶几上。
直起身,發現他正看著她。
手心莫名地熱了一下。
「你要不要坐著?」她搓了下手掌,指指沙發。
沈逢南沒動。
梁研想了想,覺得站著也不影響,順利的話,五分鐘就能結束。
「我做了個ppt。」她蹲下來,打開電腦,把屏幕調整到合適的角度,對著他。
她點了自動播放,音樂也打開。
不多,一共十張,每張一兩行字,帶上一張圖。
文字是她寫的承諾,很正經,也很細緻,圖畫是她手繪的,沒著色,簡單清淡。
一遍放完。
梁研沒停頓,把戒指拿出來,站起身:「沈逢南,你願意跟我結婚嗎?」
音樂在這一秒放到末尾,停了。
屋裡寂靜。
沒有人應聲。
梁研手心漸漸出了汗,戒指被捂得濕熱。
不知過了多久,面前的男人走過來,把花放到沙發上,緊緊地把她抱住了。
屋裡還是一樣寂靜。梁研卻覺得,好像聽到他哭了。
很快,她就確定了。她的頸窩濕漉漉的。
梁研頓了半晌,低聲問:「你答應了?」
等了兩秒,聽到他喑啞的回答:「我有事跟你說。」
「什麼事?」
沈逢南鬆開手,低頭抹了把臉才看她。梁研看到他濕紅的眼睛。
他唇抿緊,牽著她去了臥室。
不過幾分鐘,一切都交代完,該說的,該給她看的,都攤到她面前。
好像在等她宣判。
也許是一刻鐘,也許是半小時,梁研抬起了頭。
他的無措,她都看進眼裡。
有一瞬,她有短暫的茫然。似乎思考了一下,她才開口,「如果我說不是你們想的那樣,你會不會驚訝?」
「什麼?」
「我媽媽選擇自殺,跟這裡報道的原因毫無關係,什麼不堪輿論壓力都是你們想像的。」
梁研說,「她跳樓前一個月就寫好了遺書,她有一個盒子,放著她的寶貝,她把遺書和那些全都寄給了她的醫生。她什麼都安排得好好的,唯獨沒有安排我。」
沈逢南怔住,沒說出話。
梁研眼眸垂下:「她就是不想活了,也不想要我了。」
停頓了一下,她把最後一點也告訴他,「她得了乳腺癌,醫生建議切除□□,她不能接受,這可能是唯一的那點誘因吧。」
話說完了,她走到垃圾桶邊,把報紙撕碎了,丟進去。
回身的時候,有人抱住了她。
*
這一天,於梁研,有了些莫名的意義。
不只是求婚,還有別的。
和在北京的那晚一樣,最不想示人的一切,全都在某個人面前坦誠,以各種契機。
而他,全然接納。
臥室的壁燈一直亮著。
被窩裡溫暖柔軟,適合睡前交談。
沈逢南攥著梁研的手。距離他們說完上一句話已經過了五分鐘。這一小段沉默,誰也沒覺得突兀。
彼此都靜了一會。梁研的手機響了下,沈逢南摸過來給她。
是新郵件。
梁研點開看了下,遞給沈逢南。
沈逢南看了附件名,再往下拉,說:「是程茜。」
梁研點點頭,明白了,點了刪除。
沉默了一會,她說:「我不記得你那時候的樣子。」
沈逢南說:「沒關係,我也不記得你。」
「嗯。」梁研換了個姿勢,頭挪到他肩窩,「醫生說我患乳腺癌的幾率會比別人高一些,這個你介意嗎。」
沈逢南把她摟緊,「不介意,但會擔心。」
「不用擔心,我經常做檢查的。」
「下次我陪你去。」
「好。」
「睡吧。」沈逢南把被子拉好,將她包得嚴實。
梁研抱住他的腰:「還有件事。」
「什麼?」
「我婚求了一半,你沒回答。」
「」
他沒說話,找著她嘴唇吻了一通。
「答應了?」
「不然呢。」
「那生日禮物,我要你的戶口本吧。」
「好。」
「等我畢業去領證?」
「好。」
「沈逢南。」
「嗯?」
「到今天截止了。」
「什麼?」
「以後,你再後悔,我就不放了。」
靜了靜。
他應:「好。」
三天後,梁研生日,沈逢南果真把戶口本給了她。
梁研把它和自己的放在一起。
那天,她還收到另一份禮物,一枚求婚戒,和她給沈逢南買的那個很像一對,不知他怎麼找到的。
畢業前的日子過得飛快。論文答辯完,好像一下子就走到了末尾。
6月29日,梁研租的房子到期,要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