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地。

    顧歡趁亂潛入骯髒巷子裡，很快拿到行李箱。

    返回時，大爺的聲音在耳邊炸開。

    「你們想幹啥！私闖民宅是犯法的！」

    「不准你們進去，這是我孫子的房間！」

    孫子

    顧歡沒來由停住腳步，轉身查看情況。

    剩下的兩個武裝士兵已經找到他的住所，正拿著工具打算爆破，而門衛大爺用身體死死擋在門前，阻攔他們的行動。

    顧歡不懂大爺為什麼要這麼做。這個時代，這顆星球，能看到的只有金屬與冰冷，他哪來的熱心腸幫自己，更何況那只是一個被放棄的暫時住所。

    訂的飛船票就要到點，還要趕回公司結算，顧歡只能假裝沒看見，伸手拉開車門。

    *

    「這是逮捕令，請你讓開，否則我們將使用手段。」

    「你們這群聯盟強盜，又想害我孫子！就算拼了老命我也不會讓你們進去的！」

    這邊進入白熱化階段，兩個士兵從工具匣中拿出電擊棒，紫色電流對準大爺就要放出！

    「嗷」

    眨眼間，一坨白色龐然大物衝出來撲倒兩士兵。

    「我沒犯法，你抓錯人了！」顧歡用腳把電擊棒踢向士兵，趁兩人全身抽搐時抓住大爺的胳膊，拉著他往懸浮車那邊跑。

    毛絨獸跟在後頭，用頭拱著大爺加速。

    「小謝啊，放開我吧」

    大爺的聲音突然變虛，但情況緊急管不了那麼多了，顧歡七手八腳他把塞進後座，以最快的速度升空。

    「我會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過幾天你再回來」

    從後視鏡里看到大爺捂著胸口的手劇烈顫抖，顧歡的話頭戛然而止。

    低空航道氧氣充足，可他預感到什麼，有點難以呼吸。

    「小謝啊，謝謝你吶。」大爺虛弱極了，慢慢閉上眼睛。

    顧歡直覺他謝的不是剛才那件事，但又不知道怎麼問，正糾結著，大爺開口了。

    「謝謝你讓我還能看到孫子」

    雷達滴滴發出提醒，附近有大型裝備出沒。

    顧歡向兩邊張望，車窗玻璃反射出一張平平無奇的臉，他想起什麼，一下子愣住。

    為了換個身份，這五年他一直使用高分子化妝品，這種東西抹在臉上可以暫時改變樣貌。

    但剛開始他不怎麼會，就照著路邊一個快死的年輕人模樣捏了。

    他從沒朝這方面想過，現在一看，自己的眉骨和大爺的仿佛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顧歡整張臉都麻了，扭頭看向大爺。

    「沒事的小謝，多活五年，我已經賺吶。」

    「可你還小，一定要好，好好活，下」

    大爺話未說完，捂著心臟的手落下。

    懸浮車在空中滯留片刻，嗖的調頭像風一樣往回走。

    「滴滴滴——檢測到大型武裝裝備，請做好準備——」

    雷達在耳邊不停發出警告，因速度過快整輛車都在劇烈晃動。

    然而顧歡什麼都感覺不到，腦袋空空也聽不見任何聲音，耳邊一直迴蕩大爺往日的嘮叨。

    那棟破破爛爛的出租樓，是大爺一輩子的心血。

    但是唯一的孫子，因為企圖偷渡到聯盟受了重傷，死在了沒人知道的路邊。

    大爺本想一起破破爛爛了，可那天，和他孫子一模一樣的顧歡來租房子。

    於是大爺守著破破爛爛的樓，還有破破爛爛的顧歡，就這樣又活了五年

    他這麼善良的人，應該回到家裡，而不是躺在路邊。

    想通這一切時，顧歡已經開到出租樓前。

    他把大爺背到保安室，放在他平時常靠著的椅子上。

    一張診斷單從衣服里掉出來。

    顧歡撿起，隱約看見上面的幾個關鍵詞：信息素衰竭，七天。

    手一抖，紙張掉落到原本位置。

    大爺這是把所有時間都留給了他

    保安室有些黑，許久，陽光轉過來，照亮地上的診斷單。

    顧歡不能理解心裡升騰而起的情緒是什麼。

    這樣的感覺，不是第一次了。

    等到情緒逐漸消退，顧歡才將保安室反鎖上。

    然而，剛做完一切，他連人帶車被巨大的黑暗籠罩。

    看到頭頂的武裝航空艦時，心臟驟然停住。

    那是艘一眼望不到邊的大傢伙，艦身鮮紅像一把紅色利刃——

    紅色軍團沒來。

    但陸霆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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