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氣溫不高，來往車輛稀疏。筆神閣 www.bishenge。com無數路燈亮的發白，點亮冷清午夜的熱鬧。秦晃蜷縮身子緊緊抱著邋遢不堪的帆布包，橫躺在石椅上，感受脫離陽光後的冰涼。

    石椅處在火車站旁的小巷裡，上面沾滿附近廚房抽出的油污，無人問津。秦晃沒有顧忌椅子上的污漬，而是死死盯住死胡同里的唯一出入口，睡不著。其實他自己不比這椅子乾淨多少。

    今天是秦晃來到龍城的第一天，也是他十八歲生日。

    秦晃出生在一個小市民家庭，父親在餐飲店打下手，母親自己開了一家很小的便利店。他們家雖然攀不上寬裕，但是還不至於衣食住行沒有基本保障。只是天生叛逆的秦晃看不慣對自己人生指手畫腳的市井父母，在一次激烈的衝突下離開了生養他的小鎮。那一年，他還沒滿十六歲。

    秦晃困意十足，不過在這樣陌生的環境下，他睡不著，因為不踏實。恍惚間，秦晃又拍了拍腰間，聽見內袋裡傳來金屬碰撞的清脆響聲，表示身上最後的兩枚一元硬幣還在，秦晃餓得軟弱的身體才有了一絲安然，至少自己不是身無分文。依靠這稀鬆平常的聲響，秦晃才得以從傍晚一直挨到現在。

    明天必須找到工作，秦晃這樣告訴自己。如果不是到達龍城的時候已經傍晚，他肯定會走街串巷的尋找落腳安身的地方，再不濟，天橋底和公園涼亭都比這裡好太多，有個天頂不怕半夜突然下雨。

    沒過多久，秦晃剛剛聽完硬幣相撞的最後希望，一輛白底黑字的警車緩緩停在死胡同的巷口。待車子停穩，上面下來兩個黑衣警車徑直向秦晃的方向走過來。秦晃知道他們的目的，這種事情這兩年來發生過太多。

    「你好，請問你在這裡幹什麼？」走在前面的是一位年輕的警察，二十出頭，還沒等他走到秦晃面前就出言發問。而跟在他後面的另一位警察的步子邁得穩健，巷子裡光線不足，秦晃看不清他的面貌。

    「兩位警官，我在這裡等人。」秦晃餓了整整一天，身體沒有什麼力氣，可還是使勁坐起身子，吃力的從懷裡的帆布包里掏出了身份證。秦晃知道規矩。

    「等人？」年輕的警察輕蔑的打量了一眼秦晃流浪漢的模樣，顯然是不信，不過還是接過了秦晃遞來的身份證，「秦晃，今天剛剛成年。」

    「小劉！」出聲的是站在後面的警察，言語中帶有訓斥，「注意禮貌，你可是黨員。」

    「是，覃隊。」

    被年輕警察稱為覃隊的警察走到秦晃面前，語氣和藹的說：「你叫秦晃是嗎？」

    秦晃下意識的點點頭。雖然覃隊走到了秦晃面前，但是礙於光線與身高，秦晃還是沒能看清覃隊的面容，只能從聲音中分辨他已步入中年。

    「你不要見怪，我們沒有把你當成流浪漢，更不會帶你去收容所。我們只是剛剛接到附近居民的舉報，說是有可疑的人物在附近出現，所以過來問問。你可以告訴我你在等誰嗎？」

    負責流浪漢的警察城管秦晃遇過太多，粗暴野蠻是家常便飯，今天覃隊的態度讓他有點受寵若驚。秦晃想起以前同桌常常和自己父母說的話。

    「這個世界沒有我想像中那麼美好，也沒有你想像中那麼糟糕。」

    秦晃低著頭小聲說：「等我的表舅和表叔，我比他們早了幾個小時到這裡。我們一起從山裡出來，聽說這裡有工作就過來了。我們住在不同的鎮子，為了省錢，就各自來目的地，免得聚集的時候還要多坐一兩趟車，車票不便宜。」

    這種類似的謊話秦晃說了無數遍，所以編的很自然，就像是在陳述一件事實。

    「這樣啊，不如你去我們值班崗熬一晚上吧，那裡暖和一點，還有一點夜宵，也不會被別人當成什麼可疑的人。」說話的是年輕警察小劉，先前輕蔑的表情也軟了下來。覃隊在一旁不說話，算是默認了。

    秦晃也不是第一次裝可憐，結果自然在預料之內。每次使用這一項技巧的時候秦晃都在想，同情心真是一個奇怪的東西，它的力量足以讓脾氣最火爆的人露出柔軟的一面。

    小劉的提議對秦晃誘惑十足，有吃有住，對於現在的秦晃來說無異於天堂，不過他還是謝絕了如此誘人的提議。

    同意的話，謊言很容易被揭穿。

    秦晃個人認為，只要不構成傷害，欺騙心懷善意的人沒有什麼大不了的，畢竟每個人都藏有不想讓他人知道的東西；但是如果讓善意的人發現自己的善意蒙受欺騙，無異於在摧毀整個社會的善。秦晃還沒有極端到報復社會的地步，所以他也不可能這麼做。

    「那好吧，既然你們都約定好了你就去火車站售票廳等吧，不要在外面呆，即使龍城的治安不差，也不意味著這座城市處處安全。小劉，走吧，再巡邏完一圈我們就下班。」

    「是，覃隊。」

    秦晃在火車站門口告別了兩位警察，然後進到售票廳找了一個乾淨的角落席地而坐。頭上的數字時鐘顯示出「23」與「06」兩個數字。在如今網絡發達的時代，在這個點數來火車站買票的人不多，售票窗口只留兩個，其中一個還是退票窗。過往的實不多，秦晃收穫異樣的眼光卻不少。秦晃已經習慣了。

    坐了十多分鐘後，估計剛剛的兩位警察不會再回來了，秦晃才走出火車站，在大街上遊蕩。秦晃開始留意附近的一些物流、施工場地等一些有苦力活乾的地方。兩年的流浪生活秦晃乾的苦力不少，也練出了一身不壯碩但結實的肌肉。

    垃圾在空曠的街道上隨風滾動，路燈明亮，沒有人煙。秦晃漫無目的的走著，盤算著如果明天找到賺錢的活，就花懷裡的一元買一個大饅頭啃。

    走著走著秦晃突然停在一家酒吧的門口，其實這裡是酒吧還是別的其它什麼地方都與秦晃無關，他是被酒吧門前的一個牌子灌了鉛，寸步難行。

    牌上寫著「不歸（宿屋）」，重點是下面附有一段小字，小字的末尾是「免費食宿」四個匪夷所思的紅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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