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清風吹醒了柳梢上沉睡的惆悵,城郊外才抽著嫩芽兒的柳條被昨夜的春雨一番「輕撫」,似乎這草木也染上了國喪情哀,即使日頭升高了,也難覺前日的嫩綠。
一路耗盡不知多少內力才追至冰雪姬等人至皓灃,燕玄嬴畢竟不是常年習武之人,累感不疲,儘管黑衣人們競相攙扶,卻也被冰雪姬等人甩了個百八十里。
「大姊,」起落之間,草樹飄舞。南宮涅已經被三姊妹輪流抱換了不知幾次,魅眺望著城牆詢問著夜,「我們該去何處?」
半山將軍府在她們離開之時便被包圍,如今只聽得南宮璽煜起兵造反,卻不知該去何處應了大隊伍。
「回府邸罷。」夜說的府邸,自是當初貢井尋的南宮府遠在皓灃城郊的大宅子,燕玄嬴卻冷哼一聲,「呵,這到皓灃了定是要去皇宮坐坐。」
卻看得紅紅黃黃的部族部隊,插著著各色的「馨」字大旗,駐紮在這皓灃城外。
眾人這才停下飛躍落地,歇了一口氣,魍換手抱著南宮涅道,「部族元老的勢力都匯聚到皇城外了,看來」
魍話語未完,竟見來往的行人百姓不論是荷鋤單瓢的還是趕著馬車去別去的,男女老少無不頭帶白花,身為君王的燕玄嬴第一個明了這是國喪,只有一國君主或顯赫諸侯才可得此殊榮。
國鐘不鳴,燕玄嬴聲如鐘鳴般沉聲兒道。「秦文昌死了。」
淡然的陳述性話語,燕玄嬴那不帶喜不帶哀的口吻,讓眾人緘默。
碾辛扶著胸口緩了好幾口氣才從這種連飛到跳的江湖功夫中緩過神來,卻依舊不明白:「怎的一轉眼,人就從永安到皓灃了?!這可是一兩日的車程啊!」
慕震雲搖搖腦袋,木訥的腦瓜子甩了甩,才唯唯諾諾道,「震雲若學了這等功夫可真好。」
南宮涅卻不足為奇的,掀開被姊妹們保護得好的毛絨頭罩,得意洋洋著,「大哥哥,我家二伯大伯,四位姨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你若從了我我就命他們都教你罷!」
原本還是小奶娃脆脆的「大哥哥」,下一句卻是「你若從了我」,讓魅笑得直不起腰來,魍若不是抱著南宮涅,可得拍手叫好了。
「嗯大小姐。」魍恨不得捏捏南宮涅那張伶俐的小嘴,卻只得說笑著,「夫人可真真是有先見之明啊,「涅涅」大小姐!」
當真是鳳凰涅槃重生的侯門將相之後了。
一行人打笑之間,哪有先秦國喪的濃重肅穆,碾辛總算是在姊妹們鶯鶯燕燕的笑聲中緩過氣來,鼓著腮喘著香氣,「呼,呼呼。這可是到了皓灃城了?」
碾辛說著,抬頭張望這負有盛名的先秦皇城皓灃。
做為刺字奴,她這一生前十五載是在暗無天日的地窖里操勞而活後兩載就在小山村里以鳥語家禽為伴如今年芳雙九了才得以一覽生命中的另一座城池竟也魂斷於此。
「和想像中全然不同嘛。」碾辛撇撇嘴,明媚的雙眸里寫滿了失望。
駐紮在城外的部族部隊,來往帶著白花的行人,讓碾辛頗感失望。
許趙被滅的時候,是沒有部族應和的,權臣王室們早就從地道里逃命了,只有滿城的百姓和辛道誓死護國等燕軍攻下鎬京時,那是大赦天下的喜事,哪能發國喪。
寫滿失落的媚眼泛起了光,興許是想起了辛道或許是想起自己赤腳空手的就隨燕玄嬴一路到了皓灃
碾辛嬌羞的抬眼偷瞧著燕玄嬴,那正在沉思先秦國喪的男子竟讓她忽覺體溫燥熱。
「動了。」燕玄嬴忽的一笑,帶著些許高深莫測的感覺,眾人順眼瞧去,只見那駐紮著的部族軍隊從各營帳里紛紛走出看似半個領頭人,往其中最大的一個帳篷聚集去。
燕玄嬴晦暗如明的笑笑,不知是對三姊妹還是對碾辛說,「去皇城腳下走走如何?」
夜、魅、魍三姊妹自是明白人,哪有不懂的道理,夜順眼瞧向魍,抱著南宮涅的魍便點頭笑道,「大小姐舟車勞頓,唯恐爺和夫人怪罪,我們姊妹還是先行帶大小姐回府是好。」
「小碾兒。」燕玄嬴似疑問又似輕喚,「你且隨了她們姊妹去。」
「不要啊」碾辛還來不及多想,脫口而出一個「不」字,又連連降低口吻,拖長了尾音「啊」字。
燕玄嬴笑笑,又對慕震雲帶著濃濃的打趣道,「小伙子,快隨了你家娘子回娘家罷。」
聽得年幼的慕震雲那可是面紅耳赤,偏生性子又憨厚、愚笨,半天也沒憋出一個字來,看得大人們可喜慶了。
「好啊好啊,」南宮涅掙扎著從魍懷裡站下身子,抱著慕震雲的小身子左搖右擺,還仰著腦袋笑眼歪歪著,「大哥哥大哥哥,隨我回娘家去,隨我回娘家去」
羞得慕震雲咬唇紅臉的,連吼兩句,「不去不去!」
卻逗得眾人樂呵了。
「好小子,誰人都怕偏生不怕這南宮大小姐。」燕玄嬴拍著慕震雲的肩笑道,「快隨你家娘子回去罷。啊」
「哈哈哈。」一行的暗位禁不住了,受訓的黑衣人們卻憋著笑,肩膀一抖一聳的,又納悶酣暢大笑的暗位們「同為護衛,怎的這般喜怒於色?!」
春風輕撫,似乎柳葉上的國喪也被這打趣的歡笑拂去。
「宮主。」
不遠處,冰雪姬領著眾弟子藏身在城郊外的叢林內,眼看著燕玄嬴等人欷歔大笑。
若不是跟隨的是南宮涅等人,依冰雪姬的刁蠻性子早就讓弟子和暗位、黑衣人們拳腳相向了。
「宮主,大師兄來」弟子見冰雪姬盯著遠處的一行人,只能硬著頭皮打斷冰雪姬的沉思。
歷陰周天卻舉掌制住了弟子,站到冰雪姬身旁,「宮主,奴公子已抵達雍城,弟子靜聽」
「免了。」冰雪姬不屑的否決著歷陰周天滿腹的妙語,輕撫著嫩白如蔥的柔胰,低眉沉凝著,「聽聞你與燕國聖上交好,怎的不上去敘敘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