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秦徽邦回首的千鈞一髮之間,貢井眼角一凜,抬腿狠踢至秦徽邦左腰,硬生生將秦徽邦堂堂七尺男兒踢飛在半空中,順勢踢起地上傷了奴柒的寶劍。
歷經磨難打造出的上好寶劍,在春光照射出秦徽邦驚恐錯愕的左眼,順著貢井的發力在空中橫飛過去刺中秦徽邦腹部,秦徽邦本就在空中因重力彎曲的身體,因為寶劍穿腹而過又直立了一些。
「呃!」的一聲便失去控制力「呼」的往城牆外的官道降落。
在場的秦軍將士,眼睜睜的看著先秦十三世子從高高的城牆半空「嘭咚」一聲落在官道上,摔得個上下體分裂、頭開肉綻的。
南宮府這弒君殺儲的罪名,未免才坐實了些。
秦軍將士紅了眼,看著一襲白衣的燕玄嬴仿若閃著金光白銀,在那誘惑著他們建功獲賞的心,卻看著從城牆上跌落的華服身影,凝住了躁動的血液神經。
傳話的大監瞠目結舌著,眼看著秦徽邦被寶劍刺中,連連捂著嘴偷偷蜷縮到城牆一角,「阿彌陀佛阿彌陀佛,他可沒有要討好十三世子啊呸呸,未來的國君啊,他可一身忠心啊!」
「夫人。」貢井解開腰帶,摁住右手脈搏,將奴柒被劃傷的掌心做個簡單包紮,卻也無法在此刻帶著奴柒突出重圍,「爺去帶太醫來了。」
奴柒搖搖頭,悶不吭聲的低垂著腦袋,讓人捉摸不清她的情緒。
眼看著秦軍將士已經將燕玄嬴圍得四泄不通,外圍的戰馬、內陣的步軍,緊隨其後的黑衣人連連向皇城、永安軍營發布急救。隨命而來趕往皓灃的奴墨痕卻看得緊促不安的碾辛,那在原地跺腳、低頭、無措慌張的樣子,像極了年幼無助的奴柒,怒氣一涌而上。
「好你個南宮璽煜,竟在危機時刻再度丟下姊姊!」
奴墨痕連連喘著大氣飛身至碾辛身旁,抱起緊促不安的她往城牆、往燕玄嬴處飛身而去。
被不明的「暴力」襲擊,碾辛驚得「啊」的驚叫一聲,不依不撓的在空中對著奴墨痕拳打腳踢,卻終歸是撲了個空,「放,放開我!救我,燕君救我!」
驚恐不安的童音,純淨得如泉水叮鈴,這並非奴柒那向小喇叭般歡暢的音色,奴墨痕順眼一看懷裡的女子。
「這哪是姊姊啊,分明只是身影身段和姊姊極為相似的女子。」不免一陣尷尬,耳根突的就紅了。
卻見得碾辛抿著唇怒瞪著自己,因用功帶動氣流的風吹來,吹開碾辛齊齊的劉海,那蒼白的額頭上又紅又凸的盤曲著刺字「辛」滲入奴墨痕眼底,微微愣住。
「這代表戰國亂世最下等的刺字奴,怎會叫著「燕君」,與燕君隨行?」
碾辛那生得極為嫵媚的鳳眼瞪著奴墨痕,裡面寫滿了憤怒,卻在看著自己被帶向了軍隊之中轉為欣喜,就像新婚久別的小媳婦看見自己的夫君,碾辛興奮的在空中揮手呼喚,「燕君,燕君!」
城門緊張的氣氛,被碾辛這軟軟糯糯的嗓音叫喚得像一別三秋,夫妻團聚,在場大多真性情的男子耳根都紅了。
奴柒尋聲望去,卻是看見一位與自己年少時身影極為神似卻判若兩人的女子,在奴墨痕懷裡,那般欣喜的望著燕玄嬴,仿若這千軍萬馬不在眼裡。
在她的眼裡,世界是靜止的,春風定是燕玄嬴的呼吸耳畔定是燕玄嬴的叫喚。
像這樣不知亂世紛紜的女子,不知怎能存活於世上。
眼角的餘光在瞥見墨痕和碾辛時,奴柒的心莫名的緊了緊,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連連向城牆邊緣邊跑邊喊,「墨墨,危險,快回來!」
眾人不知南宮奴柒為何直呼危險,只是奴柒的右眼皮跳得不行,直呼。「墨墨,墨墨,快回來!」
奴柒披頭身上染著血漿、散發手還負傷的在城牆上大喊大叫的模樣,特別像碾辛印象中的辛道拼命的遊走在每一個貨物運資地段,臉上又黑又髒、髮絲散亂,仿若一隻被困在籠中的猛獸,不停的舉劍叫,「殺殺殺!」
「不好!」碾辛心中大驚,急急望向燕玄嬴。
「墨墨,墨墨!」奴柒在城牆上清清楚楚的看著付衡拿出彎弓,拉滿弦射出的三支長箭!
付衡的目標很簡單明確,只希望有三箭能有一箭中了燕玄嬴要害,奴柒卻看著那拉滿弦的箭矢直對燕玄嬴,奴墨痕正領著碾辛飛向燕玄嬴。
付衡一放箭,在城牆上的奴柒錯位看上去極其向奴墨痕被當箭靶子,再也不敢多想便縱身越下城牆,「墨墨!」
「夫人!」貢井、貢渠大驚,怎也沒料到低頭不語的奴柒叫著「危險」卻自己跳下城牆了。
碾辛眼裡卻是三支箭矢直直射向燕玄嬴,不知哪來的力氣掙開奴墨痕的懷抱,或是奴墨痕此刻本就處於詫異自己抱錯了姑娘,奴柒又在城牆上叫喚自己「墨墨」,碾辛就掙脫開奴墨痕的懷抱,直直的向燕玄嬴撲去。
南宮璽煜捉著太醫剛飛上城牆,卻看見貢井、貢渠跳下城牆叫著夫人,將太醫隨手一扔,自己也往下跳,「柒兒。」
「柒柒。」燕玄嬴聽得奴柒護弟的叫喚,雙瞳里映出奴柒跳下城牆,向那深宮中絕望的女子以死以示清白,全然不知身後靠近自己的箭矢。
場面混亂了,一躬射出三箭的付衡屏吸看著箭矢漸漸逼近燕玄嬴。「燕君若亡於秦國,倒也不妄為秦國世代名將。如今秦徽邦也死了,傳出去豈不是天下笑話!」
付衡的拳頭握得更緊了,付羚天眼看著一個姑娘掙開一黑衣人的懷抱奔向白衣燕王,又看見那南宮夫人飛向黑衣人,緊隨著跳下來的貢井、貢渠二兄弟還在糾結是抱住奴柒還是抓手臂衣袖,南宮璽煜已經快速飛身置奴柒身下,緊緊將奴柒的頭顱護在胸前。
「柒兒。」南宮璽煜輕喚著已經精神渙散的奴柒,她的眼底只是血色一片,毫無波瀾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