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三通溜了,韓恕卻氣的臉沉沉。
入夜的時候,韓恕輾轉反側,一睡著時就開始做夢,夢裡全都是以前的事情。
有她狼狽悽慘的苦楚,有她肆意飛揚的明媚,有她死前紅衣浸血,也有她再回來時唇齒纏綿……
夢裡最後是在陵昌,她身著紅衣騎著寶馬,與他背道而馳越走越遠。
他喊她,她不回頭。
周圍全是如水的黑暗,不斷朝著他擠壓,將他壓得仿佛快要窒息……
韓恕從床上彈坐起來時,眼前昏黑一片。
「王爺?」
季三通聽見動靜進來時,就見韓恕神色恍惚的坐在床上,他走到一旁將燈點上之後,才說道,「您怎麼這個時候醒了,這才二更,王爺要不要再睡一會?」
「下雪了?」
韓恕開口時才發現聲音啞了,屋中門窗緊閉,只留了一絲透炭氣的小口,卻依舊能聽到外面大雪落在屋頂上的聲音。
季三通嗯了聲,「可不嗎,外頭雪下的可大了。」
陵昌入冬之後就斷斷續續的飄雪,而今夜的雪更是格外的大,他剛才在外面走動了一會兒,那身上頭上就覆上了厚厚一層,進來一抖時,那雪花落在地上居然都積在了腳底一層。
季三通將燈罩放上,屋中亮堂起來。
他走到一旁將炭爐上的水倒了一杯,等走到床邊遞給韓恕,這才看到他臉上有些不正常的潮紅。
季三通頓時一驚,「王爺,您臉怎麼這麼紅?」
見韓恕反應有些慢,他連忙伸手探了探他額頭,有些燙手,
「怎麼這麼燙,您先躺著,我去找大夫。」
韓恕自己摸了摸腦袋,是有些燙手,他腦子裡有些迷糊,卻還是攔著人:「別去了,陵昌在西北,冬日防著北狄搶掠,夜裡都是關門閉戶。」
「而且這麼大的雪,不會有人出來的。」
就算這城裡有大夫,這個時辰去也找不到人的。
韓恕喉嚨里有些疼,忍著不適朝著季三通道,「你去歇著吧,等天亮一些再去找大夫。」
「可是您…」
「我沒事。」
韓恕低聲道,「躺躺就好。」
季三通見韓恕執拗的不讓他去找大夫,只能扶著韓恕躺下之後,想著去熬點薑湯過來,他匆匆忙忙去了廚房,可等過了一會兒端著薑湯回來時,原本躺在床上的人卻沒了蹤影。
……
謝于歸白天惹了韓恕生氣,回去後就開始跟廚房較勁,燙的滿手是泡不說,差點燒了房子。
被胡辛強扯著塞回了房中之後,等回了廚房那邊後,胡辛瞧著滿地狼藉險些沒哭了。
將燒過的地方打理乾淨,又滅了火後,胡辛百般勸說才讓謝于歸歇了「徹夜奮戰」的心思。
謝于歸歇下沒多久,就被手裡的燎泡疼醒。
看著手指頭上的狼狽,她輕戳了一下,就疼的直吸冷氣。
「砰。」
門外傳來一聲異響,謝于歸低喝了聲:「誰?」
隔壁睡著的阿來和胡辛比她還要先被驚動,等謝于歸趴在窗邊朝外探頭時,就瞧見門前被阿來一腳踹開的人影,她急聲道:「住手!」
謝于歸扯過斗篷披上之後,就連忙一瘸一拐的出去,等瞧見委頓在地上的人時,她神情驚愕:「韓恕?」
韓恕有些愣愣的抬頭,目光直瞪瞪的。
謝于歸朝著他揮揮手:「韓恕?」
見他神情有些不對,眼神也透著一股子迷糊,她連忙將人拽了起來。
韓恕高大的身形朝著她一靠,差點沒把謝于歸直接壓趴下,好在阿來扶了她一把,那邊胡辛也將韓恕給拉住。
謝于歸才穩住身形。
韓恕抓著她手腕不放,掌心裡仿佛跟攥著熱碳一樣溫度高的嚇人,謝于歸墊腳摸了摸他額頭,待發現他發熱了時,她這才知道眼前這人怕是給燒糊塗了。
胡辛將人扶著:「殿下…」
謝于歸道:「先把他扶進去。」
韓恕生的高,人不胖,可真壓下來時那重量卻能叫人喘氣,胡辛和阿來想要扶他,可他卻死死拽著謝于歸不撒手,兩人稍稍用強他就會還手。
眼見著三人差點打起來,而韓恕也不知道是不是燒糊塗了,死賴著謝于歸不肯離開,謝于歸只能自個兒當了拐杖,愣是瘸著腳將人扶回了屋裡。
謝于歸讓胡辛點了燈,屋裡亮堂之後,謝于歸才瞧見他臉上通紅。
「韓恕?」謝于歸叫他。
韓恕低低嗯了聲,像是在回應她,一邊抬頭看著她時,這些日子一直冷厲的眼裡浮著一層淺霧,連帶著臉上線條都柔和了下來。
他有些糊塗的坐在那裡,只軟綿綿的叫著:「嬿嬿。」
謝于歸被他拉著手沒辦法離開,索性坐在他身旁:「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頭疼。」韓恕低低說道。
謝于歸伸手探了探他額頭,微涼的掌心讓他有些舒服的靠了過來,而謝于歸則是朝著身旁道:「胡辛,我記得汪鑫陽前些日子讓人送了些藥過來,去取來。」
汪鑫陽如今也在南宕,知曉他們來陵昌時就給他們準備了好些東西,前些日子入冬之後,更叫人送了不少藥過來。
他說韓恕先前戒藥時傷了身子,後來又沒好好調養,這兩、三年到冬天時他便會難熬許多,而北地冬日極寒以他這樣恐怕會熬不住,所以特地配了好些藥丸,用以應急。
從入冬開始謝于歸就一直留意著,只是每天去時韓恕都看著沒什麼事,卻沒想到今兒個會真病了,而且一看就知道病的糊塗,否則他哪能這麼乖巧的跟她說話。
胡辛取了藥來,謝于歸找了其中貼著對症的藥丸哄著韓恕服下之後,又讓她們送了盆涼水過來,這才對著胡辛說道:
「他怕是燒糊塗了,過來的時候也沒跟季三說,你去告訴季三一聲,免得他著急。」
這大半夜的人突然不見了,季三通非得跳腳不可。
胡辛點點頭出去時,扭頭見阿來還杵在一旁,她又倒了回去將阿來一併拽上。
等關了房門時阿來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