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72.尾聲 ·  夢見獅子首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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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夢見獅子

    仿佛這個世界向前運作的機器忽然崩掉了一顆細小的螺帽, 掉在地上, 發出幾不可聞的一丁點聲音, 沒有一個人發現異樣。

    車輛如同鐵殼怪物, 瘋狂地鳴著喇叭, 紅色的車燈刺目閃耀。一輛車從余飛身邊繞了過去,白翡麗終究還是飛奔而來, 擋在了余飛身邊。那輛車的車頭剛剛好抵上他的身體,把他撞得向前一個踉蹌。

    司機從車窗伸出頭來:「找死啊?兩個傻~逼!」喇叭聲震耳欲聾。

    白翡麗在余飛面前單膝蹲下來。余飛的右手也去捂住左腰, 急切地說:「看什麼看!你快走啊!比賽要來不及了!」她發現自己的聲音竟極其的微弱。

    然而他的目光卻死死地盯著她的手。

    她的手太小了, 又怎麼按得住那朵在她雪白羽絨服上急劇綻放的業火紅蓮?

    她看到白翡麗的臉色驟然變化, 就連舞台妝都掩蓋不住他此刻臉色的蒼白。

    豆大的汗珠瞬間濕透了他漆黑細軟的頭髮,他的身體在顫抖,仿佛不屬於他自己。

    他瞪著一雙眼睛, 嘴唇咬出血來, 一雙手僵硬地向前伸,穿到了她的背下和膝下。

    她看見他鼻尖上的汗粒冒出來, 用了一下力, 然而他的雙臂竟是渾不著力似的,將她稍稍抬起來了一點,卻又泄勁地落了下去。

    後面那司機仍把喇叭摁得山響:「走不走啊?操~你>

    周圍車輛流動的速度加快了。余飛感覺暈眩, 撐不住自己,身體的重心不由自主地靠落在了白翡麗的左臂上。

    她低低地喚了一聲:「白翡麗……」

    他痛苦地低低鳴泣了一聲, 像是極度痛恨自己。

    余飛說:「你別怕……就一點點小傷, 真的……」她想伸手去碰他, 看見自己滿手的血,又縮了回來。

    白翡麗流下淚來,漣漣不止。他的頭別向一邊,忽的從喉嚨中發出一個極壓抑的聲音,就這樣保持著她的姿勢未動,生生將她抱著站了起來。他的手兜著她的身體,沒讓她的傷口動到分毫。

    余飛的頭緊靠在他肩頸邊上,感覺到他身上冰冷的汗,將他的衣服都浸透了。

    鮮紅的血液順著她的羽絨服沁過來,又順著他雪白襯衣的經緯絲絲縷縷地向上爬,宛如爬山虎的腳。

    他昂著頭沒有看她,喉結從脖頸上突了出來。可她知道他能感覺到那種血液的觸感、氣味,他太熟悉了。她聽到了他急促而艱難的呼吸聲,聽到了他牙齒間格格的摩擦聲。

    從馬路中穿過綠化帶到對面路邊,不過十來步的距離。

    可這十來步,余飛感覺他抱著她走了有好幾年那麼長。車輛在他們身邊飛馳而過,留下模糊的屬於時間的幻影;寒風吹過,樹上的葉子紛紛揚揚地飄落,路燈發出六芒星般的光。他們仿佛走向漫長的時光深處。

    他的心跳聲像重擂的鼓點,急切地響在她的耳邊,余飛的視野也漸漸模糊了起來。

    她輕輕地說:

    &翡,你是阿翡是嗎?我知道的,每次我叫阿翡,都是你。」

    她說:「我愛你啊,很愛很愛。阿翡,白翡麗,無論哪一個你,無論你的哪種樣子,我都很愛。」

    她嘟囔著說:「你那一柜子的衣服,很美……」

    他忽然停下來,晃了兩晃。余飛仰著頭看到,他那一雙極美的眼睛裡,有許多閃閃發亮的東西紛揚墜落下來,在這黯淡下來的天色里,像極了漫天的星星。

    他的頭髮在暮色中揚起,可不正是她夢中的獅子麼?

    余飛在滴滴答答的儀器聲中醒了過來,她在一個雪白的病房中,窗外一片漆黑。

    傷口處感覺脹脹的,沒那麼疼了。

    轉過頭,白翡麗正倚坐在旁邊的空病床上,看一本書。他眸光低垂,臉上被病房的燈光投下深淺不一的陰影,靜謐而美好。

    修長手指按著的書封上,一個老人駕一葉舟,一隻鯊魚正高高躍出海面。


    不知為何,她忽然有一種脫胎換骨、重獲新生的感覺。

    白翡麗見她醒來,便從床上下來,坐在了她身邊。

    余飛還掛著吊瓶的手被他輕輕覆住,溫暖她因為輸入藥液而變得冰涼的手背。

    余飛望了他一會兒,問:「今晚有沒有鑽綠化帶?」

    他垂眸而笑:「沒有。」

    余飛說:「真的嗎?我會不會已經昏迷了好幾天了?」

    他把手機上的日期時間給她看,確實還沒有進入新的一天。

    余飛又抬起眼睛來看他,他臉上沒有妝,衣服也換了。

    &你的比賽呢?」

    &退出了。」

    余飛「啊」了一聲。

    &演想讓我補錄,我想,我也不是要做明星和歌手,走到這一步,已經很好了,不想再去和其他選手爭奪資源。」

    余飛還是覺得惋惜。白翡麗仿佛看穿她心中所想,說:「導演邀請我去做總決賽的返場演唱嘉賓。」

    余飛抬起手來碰碰他的臉頰,「你真好。」

    他低下頭來吻吻她,問她:「你困嗎?」

    余飛搖搖頭,說:「我想喝水。」

    白翡麗去拿了一瓶農夫山泉過來。他之前放了好幾瓶在醫院的暖氣片上,被烘得熱乎乎的。

    他揭開余飛的被子,看著她包紮起來的傷口,小心翼翼地把病床搖起來了一些,方便她喝水。

    白翡麗擰開蓋子,余飛口特別干,單手拿著瓶子一氣灌了大半瓶。她瞥見他的書擱在旁邊的柜子上,還放著一支紅色中性筆。

    她問:「你哪來的書呀?」

    白翡麗有些訕訕,「一個護士認識我,拿給我看的。」

    余飛「哦」了一聲:「粉絲投餵的呀。」她想起白翡麗之前做直播,直播他看一本書看了半個小時,那本書似乎是叫《乞力馬扎羅的雪》。

    她說:「你的粉絲,還真會投你所好。」

    白翡麗:「……」

    余飛賭氣地拿那紅色中性筆在農夫山泉的瓶子上塗塗畫畫。

    白翡麗好奇地問:「你畫什麼呢?」

    余飛不給他看。

    過了一會兒,余飛畫完了,把瓶子遞給他。

    瓶身上「農夫山泉」四個字,已經被她塗塗改改,變成了另外四個字。

    白翡麗看清了,「啊——」地叫了一聲,雙手捂住了臉。

    他說:「你就不能忘了嗎?」

    余飛認真地說:「不會忘的,什麼都不能忘,一輩子都不忘。」

    白翡麗放下手,望著她,輕輕地、小心翼翼地抱住了她。

    彼此都已經見過了彼此最卑劣的部分,彼此都是彼此的勇氣與鎧甲。

    此後的人生,還有什麼可畏懼的呢?

    他們擠在這一張小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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