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於海事之人?
李承義驚愕地看著顧正臣,連忙說:「朝廷嚴令在前,若沒有旨意文書,誰敢放民入海。老爺現在尋這些人也無濟於事,何苦來?」
顧正臣拍了拍衣襟,起身走了兩步,背負雙手仰頭看天:「長歌,總有些事需要提前準備,時不待我,機不可失。」
李承義豁然站了起來,走至顧正臣一旁,激動地問:「你能開大海?」
顧正臣笑了笑,又搖了搖頭:「開不開大海,是皇帝的事。我們要做的,是用結果來說服皇帝,我想安排一次遠航,從南洋之中拿到豐富的貿易品,然後運抵金陵發賣給商人。」
李承義臉色蒼白,連連擺手:「不可,絕對不可。」
「為何?」
顧正臣反問。
李承義有些畏懼,解釋道:「沒有朝廷許可擅自出海抓到可是要被殺頭或充軍,誰敢冒如此風險?就算是偷偷摸摸去,也不能去金陵賣貨物,朝廷一旦知曉,誰還能跑得脫?到那時,老爺就是有一百個腦袋,也經不起鬼頭刀砍。」
先做買賣賺了錢再說服皇帝,想啥呢,這是先斬後奏,你只是巡撫,又不是皇帝他兒子,怎麼能如此大膽?
是的,你和水師關係不錯,能調動水師抓海寇,但你確定從泉州港出去的船,在水師眼裡不是海寇船?
李承義堅決反對,這是無需質疑的死亡計劃,根本行不通。
顧正臣拍了拍李承義的肩膀,笑道:「讓你寫信就去寫,老爺我可不會自尋死路。」
李承義深深看著顧正臣,無奈地問:「還有什麼是我不知道的?」
顧正臣沒有解釋,只是說了句:「耐心等吧,你會知道一切。」
青石巷。
一道門打開,張九經背著行囊,左右看了看,便關上門,在青石鋪就的狹窄巷道里匆匆而行,至主街之後,混入人群之中,不久之後便出了南城門,找了蓑笠,偽裝為老農,向南而去。
一路之上,張九經時不時轉身察看,生怕有人跟蹤,口渴了取出水囊,餓了從行囊里拿出饢餅,累了也不敢歇著,一走便是好幾個時辰,至黃昏時,眼見錯過了村落,張九經便尋了一處荒廢的土地祠,躲在角落裡歇著。
沙沙。
張九經猛地驚醒,借著灑進來的月光看向外面,只見兩個乞丐拄著拐杖,一瘸一拐地走了進來。
乞丐看到張九經,只微微驚訝了下,也不說話,便尋了個地方躺了下來。
張九經有些不安,拿起行囊起身,小心翼翼地向外走去。
「都走了一日路,不如就好好休息一晚。」
聲音驟然響起。
張九經退後一步,凝眸看去,只見其中一個乞丐坐了下來,手中抓著拐杖,目光冷厲地看著自己。
「當真要將事情做絕嗎?」
張九經咬牙切齒。
乞丐發出了滲人的冷笑聲:「張師爺說哪裡話,好好躺下睡覺吧,太晚了,我們兄弟不想出手,明日我們送你出福建行省,各自安好,你忘記泉州府的事,我們也不記得你,如何?」
張九經搖了搖頭,痛苦地說:「我還能相信你們?昨晚上他老人家可是親口說了,要保住唐通判!當我將這個消息告訴唐賢時,他是多高興!他說,只要你們索要錢財,便說明事情成了。可誰成想,就一個晚上,你們動了手,將他殺了!」
乞丐起身,拐杖頓了頓地:「張師爺,我們兄弟二人不懂得你們大人物的心思,上面傳下什麼命令,我們照辦便是。」
張九經慘然一笑,丟下行囊:「不要假惺惺作態了,你們能殺唐賢,讓他永遠閉嘴,自然不可能留我活路。唐賢能威脅到卜家,我也一樣能。」
乞丐看著認命的張九經,點了點頭:「好吧,我承認,你確實得死,難為你能找到這種地方。」
張九經清楚自己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頹然地坐了下來:「我錯了。」
「現在認錯,是不是太晚了?」
乞丐走向張九經。
張九經苦澀不已,不甘心地喊道:「我錯就錯在聽聞唐賢死訊的消息之後,選擇逃走而不是選擇去找顧知府坦白一切!」
乞丐哈哈大笑:「去找顧知府?呵,一個沒了印信的知府,找他你就有活路了?你不是不想去找,而是你清楚,他保不了你平安!張師爺,上路之前,可還有話要說?」
張九經看著越來越近的拐杖,深深吸了一口氣:「與虎為伍,終不得善終。」
乞丐舉起拐杖,咧嘴道:「黃泉路上,捎句話給唐通判,告訴他,殺他之人名為陸判!」
張九經看著高高揚起的拐杖,閉上了眼。
噗!
張九經感覺血濺在臉上,嘴角動了動,鹹鹹的。
「是誰!」
陸判蹬蹬後退兩步,強忍著疼痛看向門外。
另一個乞丐陸倡陡然起身,看向陸判,只見他抓著拐杖的右手之上,洞穿了一支箭,箭矢處凝出了一滴血。
血珠滴落,砸在地上,灰塵被掀動,地磚上了色。
陸倡駭然不已,起身護在陸判一旁,目光死死盯著門外。
嗒。
腳重重踩在石階之上,隨後是另一隻腳。
「殺人就殺人,何必那麼多廢話。現在好了,這個人我要了,你們誰也別想帶走他。」
蕭成站在門口,一身煞氣洶湧。
陸判與陸倡對視了一眼,兩人再次看向門外方向,來人手中並沒有弓箭,很顯然在外面還有其他人!..??m
「是你!」
張九經終於認了出來。
畢竟蕭成太過強勢,有時候比顧正臣還蠻橫,想記不住都難。
蕭成瞥了一眼張九經,冷漠地說:「顧知府說了,唐賢死了,你就不能再出事。有些事,你還是交代清楚的好。」
張九經感覺很是失敗。
自己匆匆離開晉江城,自以為很是小心翼翼與謹慎,結果倒好,不僅被人跟上了,還不止一波人
「你是顧正臣的人?」
陸倡聽清楚之後,看向受傷的陸判,然後對張九經使了個眼色,突然上前,手中拐杖便朝著張九經的胸膛點去。
叮!
一把刀擊開拐杖。
「想在我面前殺人,你們還嫩了點吧。」
蕭成單手握刀,抬起腳向後踹去,將張九經踢翻幾個跟頭。
張九經摔在角落裡,渾身發冷,恨不得罵死蕭成,你在前面守著不就好了,幹嘛還踹我。
陸判是個狠角色,拿出短刀砍斷了箭,然後將箭直接拔了出來,從身上割下一塊布纏傷處,額頭滿是豆大的汗珠:「給我爭取兩個呼吸的時間,張九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