猩猩老哥在陌生人身上綁了一塊二十公斤重的石頭，然後把陌生人扔進河裡。他看過人類殺狗，用的就是這個法子。石頭的重量會把綁著的狗拖到河底，把狗活活淹死。

    雖然猩猩老哥知道陌生人必死無疑，但為了保險起見，他還是在岸邊等了五分多鐘，直到水面平靜了，他才轉身離開，回到他的住所，蒸煮美味的獸肉。獸肉飄出香味的時候，陌生人進來了，揭開鍋準備吃肉。

    「別急，還沒有熟，要再蒸煮一段時間。」猩猩老哥下意識說，當他醒悟過來的時候，他又一次驚呆了，「你不是已經沉入河底淹死了嗎？」

    「我是沉入了河底，剛開始我在河底，覺得很舒服很清涼，後來我喘不過氣了，覺得很難受，就遊了起來。」陌生人說。

    「可是你應該要死的啊，你忘了，我處決了你。」猩猩老哥說。

    「我知道你要我死，可是我本身並不想死，如果你弄不死我，我只好遵從自己的意願。」陌生人說。

    這一次，猩猩老哥用了一百斤的石頭，他不相信有人身上綁著一百斤的石頭，還從河底游上來。他在岸邊守了十分鐘，又回去照看他的肉。

    「還要再蒸半個多鍾。」

    猩猩老哥嚇了一跳，跳開了，又是陌生人，嘻嘻哈哈，一副無所事事的樣子站在他眼前，還厚顏無恥地吃了他一大塊肉。

    猩猩老哥用了兩百斤、三百斤、四百斤……直到他再也搬不動更重的石頭，但每次陌生人都安然無恙地回到他的眼前，還吃光了他的肉。

    「你到底是什麼怪物？」這次是猩猩老哥說。

    「我也不知道我自己是誰，既然你這麼喜歡石頭，你以後就叫我石頭吧。」陌生人嘻嘻哈哈地說。

    「我不是怎麼叫什麼，你叫什麼根本無關緊要，反正你要死了。我是問你，你為什麼死不了。」猩猩老哥認真地說。

    「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死不了，有一次我在一座山頂的桃樹上吃桃子，不小心睡著了。我醒來才知道自己從樹上直接掉到了山腳下，可是我毫髮無傷，後來我又試了幾次，用不同的姿態，從山頂跳下去，可每次我都安然無恙。你要問我為什麼，我也不知道。以前的事情我已經忘了，忘得一乾二淨。」陌生人說。

    「我不相信。」猩猩老哥說。猩猩老哥把陌生人帶到了山頂，為保守起見，幫他綁上了六百多斤的石頭，然後把他推下山。猩猩老哥看到石頭被摔得粉碎，陌生人卻蹦了起來。

    猩猩老哥相信，他的寶刀能夠殺了這自稱石頭的人。但猩猩老哥是有原則的猩猩，他答應石頭讓他死得體面，他不會食言。可是猩猩老哥想盡了其他辦法，就是沒有辦法讓石頭去死。

    石頭品著猩猩老哥精心炮製的茗茶，等著猩猩老哥對他做出新的處決決定。他不知道猩猩老哥已經在他茶裡面投了大劑量的劇毒。

    石頭喝光了茗茶，但還是一點事都沒有。猩猩老哥終於放棄了，他覺得石頭才是真正的妖怪。

    但石頭不是妖怪，他是確確實實的人，至於他為什麼會這樣，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那現在怎麼辦？」猩猩老哥癱在搖椅上，無奈地問。

    「既然我死不了，你就放過我，讓我安心走吧，我不會向村民告發你的。」石頭說。

    「那不行，你犯了我的戒律，你就必須死，我可是有原則的猩猩。」猩猩老哥說。

    「那你就再想別的法子處決我吧，我吃飽又想睡覺了。」石頭一副懶洋洋的樣子說，說完眼睛一閉，真的又睡著了。

    石頭第二天醒來，猩猩老哥還在思考，他手裡拿著寶刀，卻沒有拔開。

    「你放心，我是有原則的人，我答應了你，就絕不會用這把刀在你身上捅口子，也不會用他開你的腦殼。」猩猩老哥說。

    「如果我救了你，這樣一命抵一命，你是不是就能夠放過我，不再處決我。」石頭向猩猩老哥提議。

    「這樣可以，你救了我，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就有足夠的理由赦免你。可是這座山也沒有可以威脅到我的生物，我沒有生命危險，你怎麼救我？」猩猩老哥說。

    「你可以像我一樣，綁著石頭跳水玩自殺，可是你一進水又後悔了，這時我就可以救你，成為你的救命恩人。」石頭說。

    「這樣子好。」猩猩老哥說。

    猩猩老哥照著石頭的話做了，身上綁了一塊四十斤的石頭，他在水底耐心地等著，卻等不到石頭來救他。他忘了人類沒有一個好東西，他輕信了人類。他拼命掙扎，想要浮上水面，但四十斤重的石頭總是把他拉回水底……

    猩猩老哥醒來的時候，已經到了地獄。他看到了牛頭。他聽到牛頭大哥對他說：

    「你醒來了，我要帶你去生命最初也是最終的地方。在投胎之前，你要重述一遍你的生平，以便我把你帶到合適你的地方，至於是將你帶進天堂還是地獄，這就要看你的造化和生前的修行了。不過，我能明確跟你說的是，只要你有半句謊言，等待你的只有煉獄。」牛頭說。

    「那要從我跟人類在一起開始說起，跟人類在一起之前，我和家人們生活在美麗的森林，過著逍遙自在的生活。直到人類破壞了森林的寧靜，破壞我的家園，屠殺了我的家人……」猩猩老哥說著，眼睛噙滿淚水，語言哽咽，停頓了下來，不願意再說下去。

    「對不起，讓你想起了不開心的事情。」牛頭說，「只是你作弄了村民，做弄了我，我也想作弄你一下。」

    猩猩老哥忍住哭泣，抬頭看到石頭嘻嘻哈哈拿著牛頭，憤怒地一巴掌把石頭打飛出窗外。

    不一會兒，石頭又毫髮無損地走了進來。不過他沒有急著跟猩猩老哥交談，他知道，當人心裡受傷了的時候，需要時間慢慢療傷，當然，猩猩也一樣。他不小心讓猩猩老哥揭開了傷疤，現在最好的做法就是安安靜靜等他的傷疤癒合。世界上大多數的爭吵是因為在不恰當的時機說了不恰當的話，有時候沉默反而是最好的選擇。

    石頭做對了，猩猩老哥畢竟是一隻老練的猩猩，很快淚水停止了，怒氣也消失了。

    「現在我可以走了？」石頭看猩猩老哥徹底平靜下來後說，「你饒了我一命，我救了你一命；你假扮妖怪欺騙我和村民，我也假扮牛頭欺騙了你。我們互不相欠了，現在我可以走了吧？」

    猩猩老哥沉默不語，他又在思考問題，他不想再留在這座山林里，他想要更廣大的世界，他一隻猩猩無所作為，但現在他遇到了怎麼殺都殺不死的石頭，未來有無限的可能。他想讓石頭帶上他一起走，但他不知道怎麼開口。

    猩猩老哥不知道，在他猶豫不決的時候，石頭已經走了。

    石頭一走出山林就被村里人團團圍住。全村的人都出來了，扛著鋤頭火把，甚至有的盛滿一盆狗血。村民圍住他卻不敢靠近他。在他們眼裡，石頭已經被妖怪活吞了，現在出來的是披著人皮的妖怪。

    他們指望的三兄弟，躲在人群的最外圍。人高馬大

『加入書籤，方便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