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 嘉靖二十二年(1543年),癸卯。茶壺小說網 www.chahu123.com
明成祖永樂四年(1406年)開始建設,花費巨資,歷經十四年方才建成的紫禁城,作為一個中途遷都都城,卻在最短的時間內,已經歷經了九位皇帝。
高牆之內,幽靜深沉,來往的太監,宮女們,都是輕手輕腳,不發出一點聲響,別樣的寂靜之中,滲透著一種毛骨悚然的陰冷。
「還不快攔著二殿下!」
一陣焦急的,清脆的女聲,打破了幽深陰冷的寂靜。
瞬間,就聽到了此起彼伏的呼喚聲。
「二殿下!二殿下!」
一位身著翼善冠、赤色袞龍袍的孩童,從景陽宮中跑了出來,身後跟著兩位宮女,兩位小太監。
臉上惶恐的表情,仿佛天塌下來了一般。
腳步想要追的緊一點,又怕逼迫的太緊,讓孩童緊張之下摔倒,卻又生怕追不上,受到的懲罰更大。
童子的年齡非常小。
可邁開的雙腿,倒騰起來的速度還是蠻快的。
看其跑動的方向,正是對著乾清宮而去,身後跟著的宮女,太監們個個只覺得一股冷氣直朝腦門而去。
為首的那位太監,更是驚懼非常。
「二殿下,那邊是乾清宮,可不能亂闖啊!」
小童子可不管這些,正因為那個方向是乾清宮的方向,他才會去。
或許是身體太小,不一會就氣喘吁吁地扶著廊道的柱子一邊休息,一邊問道「不去乾清宮,怎麼可能找得到父皇?」
「殿下,女子裹腳由來已久,朝廷上下俱是如此,您就是找到陛下,也沒法更改呀。」
小傢伙喚作朱載坖,是大明朝朝第十一位皇帝的第二個存活下來的皇子。
同時,他還有一個只能自己知道的秘密,那就是原來的朱載坖已經在一天前死了,一場風寒一條命,活下來了也不過是一位另一個世界的窮鬼。
離譜的事情,往往就有著一個更加離譜的開端。
在當窮鬼的時候,和人聊天總是感嘆,投胎是門技術活,所有人都應該好好地研究一番。
哪知投胎沒有學會,卻學會了穿越。
換了一個皇子的身份,就已經戰勝了不知道多少人,站在了一個更高的起跑線上。
經過了一夜的思考,和小心翼翼的觀察,通過幾名小太監和宮女的對話,他發現窮是有原因的,對於這些人之間的人情練達,嘆為觀止。
而目前為止他只知道是明朝,父皇是嘉靖,自己的母親則是康妃,還是不受寵的那一位,至於更多的對明朝的那些歷史。
多是來自影視劇和小說。
還是看過都忘的那種。其他的數理化,更是早就忘的差不多了。
簡單來說,不學無術,一無是處。
若不是皇子的身份,穿越到了普通人家裡,怕是活不過一年半載就得為了生存發瘋。
今日一早想起來,就是為了給自己一個合適的,改變自己的機會。
同樣也是改變自己母親命運的機會。
那就是找到皇帝,廢除裹腳的陋習。
接受了原主的感情,清晰的感知著偌大的皇宮之中,真正關心他的只有母親一人,那種強烈的感情,在明白裹腳的危害之後。
第一件事,就是不要讓自己的母親再去受苦。
或許是為了順從原主的感情,也是為了看一看,嘉靖對他們母子的態度,都得使出險招走這麼一趟。
「由來已久就是正確的嗎?俱是如此邊不可更改嗎?難道就應該然給母親一生一世的受苦?」
「本殿下偏要去試試。」
「若是孝也算是錯的話,那就一直錯下去好了!」
追上來的太監宮女們,面面相覷,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去勸說。
道德的制高點太高了。
高到誰若數多說一句,都是不孝。
大禮儀的事件似乎還沒有過去一樣,陛下都可以給自己的母親正名,掀起了一波又一波的波瀾。
難保不會借著自己兒子的手,再來一次對禮法的解讀。
緊緊跟隨上來,被人扶著的康妃,聽聞自己的兒子如此說話,眼淚刷的一下就下來了。
「兒啊!你可不要做傻事,娘親腳不疼的,不信你看。」
說著還跺了跺腳,以示自己完全沒問題。
她們娘倆本就不受皇帝的待見,此時去找皇帝,能有好果子吃?
儘管是一片孝心,讓她感動。
以前不是很聰明的樣子,好歹還聽話,怎麼一場風寒過去,人看著是聰明了,卻也不怎麼聽話了。
她做娘的,實在不知是該高興,還是苦惱。
「我不聽,我就要找父皇問問。」
休息好了,一溜煙的轉身就跑,一路橫衝直撞,中途歇息了幾次,總算是到了乾清宮的門口。
也不去管門口的侍衛。
更講究什麼禮儀,進門就開始嚷嚷,而後面跟隨而來的人,卻沒有權利像他一樣無禮,到了此處就跪了一地。
多年以後,朱載坖還是會想起,站在嘉靖旁邊的那個早上。
他看著御膳房送過來的豬蹄子,想著怎麼和女人取下裹腳布的腳丫子一個模樣。
這一年,他六歲,父皇也修道好幾年了,卻依舊不舍口舌之欲。
在嘉靖的印象當中,朱載坖很聽話,甚至有一點木訥。
可正是這位木訥的兒子,壞了他一天的好心情。
「父皇,原來你還有這個喜好?」
「喜歡吃女人的臭腳丫子?」
「看看連豚蹄子都一模一樣。」
朱載坖是個會說話。
反正對朱載坖來說,已經富貴了,他想要的也已經有了,而且皇帝位子還輪不到他,自然說話做事,都不需要特意地討好嘉靖。
此話一出,瞬間就讓嘉靖修道幾年的功夫破功,黑著一張臉,手中還拿著啃了一半的豚蹄子,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越是糾結,就越是覺得噁心。
平時很是仙風道骨的模樣,此時居然看著有點滑稽。
站在一旁伺候著的尚膳監太監黃錦,額頭上的冷汗,也跟著刷的一下滾了出來,戰戰兢兢地低頭垂手。
他從嘉靖很小的時候就跟著,是伴讀太監,還從來都沒有在皇上的身上,看到有狼狽的時刻。
幾乎讓人看不到他臉上的變化。
眼角的餘光,看著小小的朱載坖,心中則是感嘆,不虧是皇上的龍種,就是敢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