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十一日,瓊州府城。
儋州通判賈驚濤已經抵達這裡兩天了,雖然順利見到了知府劉玉,也呈上了儋州知州任宏宇的親筆信,自己又添油加醋的說了一番,就差將李唐說成是勾結倭寇、西夷的禍國巨寇了。
可是知府劉玉的態度卻非常耐人尋味,只是收下任宏宇的親筆信,然後不疼不癢的說了幾句,便讓賈驚濤回去等候消息,根本沒有實質性的論斷。
出了知府衙門,賈驚濤明白這樣的結果是無法回去復命的,於是便在城內找了一處客棧住下,準備再花點銀子打探一下消息。
這天一大早,賈驚濤來到知府衙門外,給門房送上了五錢銀子,然後笑呵呵的說道:「請問知府大人這兩日還見了什麼人?」
門房掂了掂手裡的碎銀子,說道:「今天清晨,昌化縣的縣丞過來了,知府大人現在應該正在見他吧。」
說完門房就要關門進去,賈驚濤急忙拉住門房,問道:「可知道昌化縣縣丞過來是何事?」
門房一把抽回衣袖,冷聲說道:「就你這五錢碎銀子,還想打聽多少消息?你也是知州衙門的通判,怎麼這般不知道規矩!」
說完門房退入門內,一把將側門關上。
賈驚濤見狀愣在當場,自己一個知州衙門的通判被小小門房如此羞辱,卻不敢當場發作,只是氣得咬牙切齒。
俗話說得好:宰相門前七品官。
這知府衙門的門房雖然比不上那些達官貴人的府上,但是想要在知府大人面前給自己上眼藥,也就是幾句話的事情。
「這都是什麼世道!」
賈驚濤無奈,只好四下看了看,只見不遠處有一條小巷子,於是便蹲在那邊等著,準備等到昌化縣縣城出來,看看能不能過去攀談幾句,也許能套出一些消息。
賈驚濤就在這處小巷子內等了許久,直到日上三竿臨近正午時分,才見左益朗和典史馬川從知府衙門出來。
於是賈驚濤急忙迎了上去,笑呵呵的抱拳說道:「在下儋州通判賈驚濤,見過二位了。」
左益朗微微一愣,說道:「在下昌化縣縣丞左益朗,見過大人。」
馬川則是冷聲說道:「昌化縣典史,馬川。」
「呵呵,原來二位也有公幹到知府衙門啊,真是巧了,眼下也臨近正午時分,不如我做東,咱們找一處酒肆坐下,如何?」
左益朗正要拒絕,馬川則忽然一笑,說道:「好啊,請大人帶路。」
左益朗詫異的看向馬川,只見馬川眼中露出一絲殺氣,左益朗頓時嚇了一跳,急忙對著馬川微微搖頭。
而馬川則是視而不見,只是招呼隨行的幾個衙役跟上,眾人「簇擁著」賈驚濤離開了知府衙門這邊。
而此時知府衙門側門卻開著一條縫隙,門房透過縫隙看向外面,親眼看到賈驚濤與左益朗等人行禮寒暄,然後一起去吃飯「敘舊」了,於是便關上門,急匆匆的向知府劉玉稟報。
「嗯?」
劉玉聽完門房的稟報也很是詫異,此時桌子上擺著兩封書信,一份是儋州知州任宏宇狀告李唐的,一封是李唐自辯的。
「本府原本以為他們見面會鬧起來,卻不想如此和諧?」
劉玉想了一會兒,隨即將兩封書信全部用火摺子點燃燒了。
「大人為何如此啊?」
劉玉看了看門房,此人雖然不是什麼要人,卻在劉玉老家的遠房親戚,所以才安排當了門房,平日裡也時常幫著劉玉打探消息。
「你懂什麼!」
劉玉說道:「不管是儋州知州任宏宇還是昌化知縣李唐,都不是省油的燈,他們二人速來不合,相互攻訐也是正常的。但是他們二人到我這裡打官司,私下裡卻依然寒暄如故,這說明什麼?說明他們二人不願撕破臉,只希望在本府這裡暗中較勁!」
「那大人為何不斷一斷案?」
「所以說你也只能當個門房!」
劉玉瞪了那門房一眼,說道:「只要本府一天不拿出個結論,任宏宇和李唐就要向本府上貢,本府為何要跟錢財過不去?」
「可是朝廷不是下令推行海禁了嗎?萬一儋州知州所說的事情是真的,大人豈不是給自己找麻煩嗎,還是查一查昌化縣穩妥一些。」
劉玉遲疑了一下,然後還是搖了搖頭,說道:「沒用的,李唐身為知縣,昌化縣上下肯定是鐵板一塊,只要他願意,本府是查不出什麼的,李唐可以隨便拿個商賈出來頂罪,本府還要開罪這個下屬,日後的孝敬也會拿不到了,何苦如此?」
「李唐是個聰明人,既然本府放了她一馬,他自然知道收拾好收尾,不會給本府、給他自己惹麻煩的。」
說完,劉玉又拿起一份禮單,看著上面的內容,臉上的笑容再也抑制不住:「哈哈,要說相比之下,還是李唐更為懂事,隨便一件什麼事情,就能送上如此一份厚禮,要是這樣的下屬再多一些就好了!」
說著,劉玉吩咐道:「讓廚房準備四涼四熱的下酒菜,再將李唐送來的二鍋頭酒開一壇,讓鶯鶯和翠翠過來侍奉,本府要好好慶祝一下!」
「是,小的這就去安排。」
話分兩頭,在馬川等人的「簇擁」下,一行並沒有找酒肆坐下,而是在離開知府衙門後,上了馬車,出了瓊州府城,一路來到城南十幾里外的荒郊野外。
此時通判賈驚濤已經被嚇得面無血色,看著周圍幾個如狼似虎的衙役,緊張的問道:「這是要去哪?你們要幹什麼!」
一名衙役冷聲說道:「閉嘴!再逼逼就乾死你!」
賈驚濤直接閉嘴,不過眼睛還是四處打量著,心中也在不斷盤算如何脫困,卻始終想不到辦法。
片刻之後馬車停了下來,賈驚濤被幾個衙役帶下車,只見馬川和左益朗已經從另一輛馬車下來,二人站在幾步外正在說著什麼。
「他是儋州通判,是朝廷官吏,決不能動手啊!」
看著焦急萬分的左益朗,馬川忽然笑了起來,說道:「誰說要殺他了?二衙放心,我只是想教訓他一下,免得回去之後再給咱們昌化縣使壞。」
左益朗聞言氣得直搖頭,這個典史在知縣李唐的帶領下,幹事情太出格了,而自己這個縣丞也無力約束,只好一個人回到馬車上生悶氣。
賈驚濤此時已經聽到二人的談話,看到左益朗返回馬車,急忙叫道:「左縣丞別走啊,你別走啊!」
馬川沉著臉走過來,說道:「你叫賈驚濤?驚~濤~這兩個字?」
「是、是啊,如何?」
賈驚濤緊張的看著馬川,生怕下一刻自己就被殺死在這裡。此時周圍都是荒郊野嶺,估計自己死在這裡都不會有人知道。
馬川雖然也想這麼幹,可是自己並沒有李唐的命令,也不敢擅自殺死一州的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