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天亮,謝譚幽都沒有再合過眼。
吃過早膳,想著近幾日能過上平靜日子,便也不再呆在蘭香院中,而是去了後花園走走。
剛踏進園子,迎面就遇上滿面春風的謝音柔,謝音柔也看見了她,倒沒有往日那般的盛氣凌人,只是頓住步子,冷冷凝著她,唇角勾起嘲諷笑意。
「在這見到長姐,真是令妹妹我意外。」說完,也不作任何停留,轉身就走,要不然,她真怕自己忍不住對她動手。
肩上的傷口不算深,可昨夜留了太多的血,待大夫前來包紮時,傷口已經爛的不成樣子,以後怕是會留疤,那麼長的一個疤痕。
謝音柔每每想到都恨不得直奔蘭香院,可父親一早就前後叮囑過她好幾遍,近日不可生事,離謝譚幽遠些,母親才能儘快回來。
想到母親,她心頭怒氣翻滾,卻只能強壓著。
「謝音柔。」謝譚幽出聲喊住她。
「還有不到半月,我就要與七皇子成婚了。」
聞言,謝音柔腳步頓住,身側拳頭下意識收緊,不禁冷笑:「那又何妨?」
「區區七皇妃的位置,你想要便送你了」
她挑眉看著謝譚幽。
嫁與不嫁都是一樣,雲啟又不喜謝譚幽,就算是喜歡,雲啟在她二人中也只會選擇她。
不為別的。
只為在皇宮中生存十餘年,誰沒有那個心思,既是有心思,身邊的每個人都是要選擇的。
比如妻子。
母家強大,比什麼都強。
她身後是相府,是手握兵權的秦國公府,是以,無論最後如何,雲啟最後都會選擇她的,就算沒有喜歡,也會為了那區區兵權。
而謝譚幽嘛,只要她在一日,她還能高傲幾時?
這京中又還有幾人記得她。
雖不知她現在用了什麼手段勾搭了燕恆,導致此次吃了癟,可她不會作罷的,燕恆那樣的人,殺人如麻又殘忍,連外祖父都說能遠離之儘量遠離,活脫脫一個瘋子,被黏上了可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她也不信燕恆會喜歡謝譚幽這個病秧子,左不過是覺得有趣,玩玩,她就等著燕恆膩了之時,再者,說不定都不用等,與皇子有婚約又與燕恆不清不楚的,讓皇家名聲受損,陛下皇后定會震怒。
「倘若我說,我並不想要這個位置呢。」謝譚幽道。
「你當然不想要了。」謝音柔譏諷道:「你現在不是有了新的人選了嗎?」
「那你不想嫁給七皇子嗎?」謝譚幽眸色冷清,並不理會她的嘲諷,只淡淡道:「做他唯一的妻子,也不用看著他娶別人」
旁的謝譚幽不敢肯定,唯一敢肯定的便是謝音柔愛雲啟,想做他的妻子。
「你什麼意思?」謝音柔面色一沉。
「做個交易如何?」謝譚幽道:「你做你的七皇妃,我做謝譚幽。」
她只做謝譚幽,不做任何人的棋子。
謝音柔雙眸死死盯著謝譚幽:「什麼意思?」
「我從來就不想嫁給雲啟。」
「說的倒像是真的。」
「信與不信隨你。」謝譚幽淡淡道:「時間已經不多,我也言盡於此,只是我這個人看不得噁心的東西,若是我嫁給雲啟,那昨夜之事,我是斷然不會裝作不知道的。」
「或許會滿城皆知,謝譚幽聲音放緩:「又或許,不止昨夜。」
謝音柔面色大變,「你敢!」
「人都瘋了,還有什麼不敢的?」謝譚幽輕笑:「到時,就算你不承認都無用。」
謝音柔臉上血色瞬間全無,死死咬著下唇。
若人人知她不是清白之身,她還有何臉面見人?皇家又怎會同意一個不檢點的女人入皇子府邸。
就算到時雲啟出面說她都是與他
可外人還是會覺得她不檢點,不要臉。
這世道,對女子本就是這樣的,男子無錯,錯的都是女子。
她如何能承受得了這樣的結果。
「你夠狠。」謝音柔說的咬牙切齒。
「比起你,差遠了。」
婚期還有不到半月,眼下最快的方法,就是讓謝音柔自己促成此事,若成了,皆大歡喜,若不成
正說著,謝靖身邊的小廝過來了,見到她二人站在一處,震驚一瞬,反應過來後忙恭敬喚道:「二小姐,大小姐。」
「宮裡來了人,說是要請大小姐入宮一趟。」
聞言,謝譚幽有些意外,輕輕頷首,隨著小廝走了出去,臨走前還不忘提醒謝音柔:「二妹,不早了,還請儘快下決定。」
「大姐若是能平安回來,再談也不遲。」謝音柔冷哼。
被傳入宮。
總不見得是好事,說不定是皇后呢,那是雲啟的生母,她與她一樣都不喜謝譚幽,若是皇后見她,定會少層皮,丟了命才是最好的。
這樣,她什麼都不用做,什麼都是她的。
*
謝譚幽跟著高公公入了宮。
得知是見太后時,愣了愣。
踩在鵝卵石上,她忽然想起幼時同母親入宮時,心中都歡喜不已,她覺得皇宮好看又有趣,可如今來卻覺得壓抑的很,皇宮內紅牆綠瓦,四四方方的,像是一個籠子,輕易困住一人的一生。
心也慌的厲害。
恍惚間,她好像看見腳下有一灘一灘的血跡,可一眨眼,再仔細看去,鵝卵石上乾淨的都能看清細碎的小裂痕。
太后身邊的楊嬤嬤一早就侯在殿外,遠遠見到謝譚幽,就笑著迎了上去:「三年不見謝小姐,一切可安好。」
「謝嬤嬤掛心,都好。」
楊嬤嬤是太后的奶娘,她甚少把哪個大臣的子女放在眼裡,唯獨謝譚幽,她也說不上來,就是喜歡的緊,見她清瘦成如此模樣,也是心疼不已:「太后娘娘這幾日總是念叨寧月公主,知道謝小姐回了京城,也是掛心的不行。」
謝譚幽鼻尖微酸,她也是想念母親了。
「太后娘娘鳳體可安好」
「前幾日受了風寒,還喝著藥呢。」楊嬤嬤笑道:「等會見了謝小姐,定是能好全」
謝譚幽隨楊嬤嬤一同進入殿內,殿內暗沉清冷,就連一個婢女也不曾有,濃重的藥味充斥殿中。
抬眼,便見一人斜靠在貴妃椅上,她面容憔悴,身體瘦的不成樣子,原本合身的華貴都衣裙變得寬大,可儘管如此,只要微微睜眼,威儀盡在。
謝譚幽俯身行禮:「臣女見過太后娘娘。」
太后疲憊的皺了皺眉,楊嬤嬤忙上前扶住她坐直身子,「娘娘,謝小姐到了。」
太后抬眼看過去,細細打量著她的眉眼,唇,與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