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
三月佳期已至,及冠之年的他,沒等來和愛人的婚禮,卻等來了一道聖旨。
一夕之間,丞相府除了他,滿門抄斬。
他深得陛下信任,繼承父親官爵,成為新一任丞相。
沒有人再提起那一紙婚約,隨著滿門傾覆,那一紙婚約,好似成了笑話。
後來,追在他身後的小姑娘在奪帝之爭中成為了女帝。
他自是,支持她的。
他說過,會護著她,便會做到。
他或許愛她,只是不能再愛。便靜靜地,看她與另一人相守。
「陛下,與丞相的婚約一事,該如何?」
登基第一天,攝政王在朝堂發問。
明知結局是何,他卻仍然期待地望向她,他想,他的小姑娘不會對他那麼絕情。
「自是取消。自此,男婚女嫁,各不干涉。」
他聽見她那麼說。
宥珩自嘲地笑了,他不停跳動的心,終是陷入死寂。
滅門之仇,奪妻之恨,戀人的背棄,無一不成為壓垮他的最後稻草。
他開始聯絡大臣,與攝政王割據兩方朝堂,在他的權謀下,他平反昭雪,先帝不得入皇陵。
某個夜雨,皇族中人,包括先帝,除了她與裴言川,皆在無息之間被扔入亂葬崗,受野狗啃食。
他想,他大仇得報了。
可是女孩開始越發遠離他。
沒關係,宥珩好像釋懷了。
怕他也好,怨他也罷,終歸,心裡仍有他一襲之地。
他原諒不了自己,也恨不了她。
他或許怪她,但不再愛她。
愛恨交織下掩埋黃土白骨,他護她盛世清平,護她無憂此生。
百年之後,他若下黃泉,便親自向父母親謝罪。
走過長長宮道,宥珩從回憶中抽回思緒。
不由輕笑,他著實不喜雨天。
好在,今日無雨。
他想,她或許對他,仍有一絲真心,即使是歉疚,至少,是為他。
御書房內,許知阮頭疼地倚靠在書桌上,根據那個小東西提供的記憶,許知阮覺得副本里的她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大渣女。
換位思考,如果她是丞相宥珩,現在一定恨死她了。
「阿阮。」門外傳來裴言川低沉沙啞的呼喚,他似是累極了,聲音里有一種壓抑到極致的崩壞感。
「我知道你不想看見我。」
「可是我很想見你。」
男聲一頓,既而徐徐響起。
「阿阮,我走了,這三月,不會來煩你。」
許知阮沒有應答。
裴言川眼神落寞,遙遙望著那緊閉的門扉許久,轉身離去。
許知阮神色複雜極了。
裴言川赴淮南賑災後,許知阮和宥珩再次恢復了之前的平和狀態,君臣有別,卻相待以禮。
次日,宥珩正準備上出宮馬車,掀開簾幕那一刻,他停下了動作。
女帝不知何時進了他的馬車,睡得昏沉,經常穿的赤色皇袍也被她換成了清雅白衣,乾淨純粹極了。
宥珩不覺心跳漏了一拍。
就像往昔他為她授課,她也總是這樣睡倒在桌面上。
「阮阮,為何這幾日總穿白衣?」
女孩笑得靈動調皮,「因為你喜歡穿白衣呀。」
「我們穿著同色衣裳,看上去是不是特別般配?」
「嗯。」少年的他認真點頭,耳垂緋紅一片,「很般配。」
思緒回到這一刻,宥珩眼角有些泛紅,都是假的。
他想把她叫醒,趕下馬車。可在伸出手的那一刻,看著她熟睡的容顏,他遲疑了。
他終是上了馬車,轍輪在宮道上行駛,平穩前進。
他就坐在離她不遠的位置,明明近在咫尺,他卻感覺兩人如隔天涯。
許知阮突然不安地皺眉,好似做了什麼噩夢,低聲喃喃,眼角泛紅。
宥珩遲疑一瞬,傾身向前,溫潤指腹輕輕撫過緊皺眉間,力道柔和地揉捏。
「宥珩哥哥,對不起。」
男人動作一頓,眸色暗沉地望向熟睡後說夢話的女孩,心中陣痛。
「我錯了。」女孩眉心皺得更緊,小手揮舞試圖抓住些什麼,「別走,好不好」
她終於抓住男子的衣袖,下意識抱的更緊,沉沉睡去。
男人不言,馬車行了一路,他就靜靜地看了她一路。
「丞相,到府邸了。」侍從在外恭敬陳述。
「嗯。」
男人彎腰輕柔將女孩抱起,禁錮在懷中。女孩似有所覺,睡得並不安穩,埋首抱向男子胸膛。
宥珩步履一滯,垂眸斂下神色,穩穩地將女孩抱緊了府邸。
「您回來啦。」一道雌雄莫辨的聲音驚喜響起,大約十五六歲的少女激動跑來,開心地望著男人。
許知阮心裡一咯噔,緩緩睜開眼,就與她對上視線。
那少女神色滿是憤怒,繼而望向男人,語氣快要噴火,「你怎麼還管她?她都把你害成什麼樣了!」
許知阮下意識抬頭,與男人濃郁到暗沉的眸光對了個正著。
她抿唇,雙手抱上男人脖頸,語氣溫軟,「你別把我丟下去,會摔死的。」
似乎是錯覺,她仿佛聽見男人低聲輕笑。
「啊!你給我下來!」
少女氣的之間上手扒拉,許知阮緊緊攬住男子,埋首至脖頸。
「撕拉」一聲,許知阮左肩衣袖被撕裂開,男人不動聲色地遮蓋住,反將女孩攬的更緊。
「可以了,木辭。」男人冷聲開口,眸光隱含警示。
少女氣鼓鼓地瞪著許知阮,看上去恨不得咬她兩口。
「老子和你沒完!」
許知阮一愣,她剛剛好像聽到了另一個男人的聲音。
宥珩抱著女孩進了書房,放於榻上,溫潤修長的手指解下月白長衫,仔細披於女孩身上。
做完這些,他面色平靜地開始處理書桌上的事務。
許知阮也沒有說話,就乖巧安靜地一直看著他。
「你要休息一下嗎?」
「你要看到什麼時候?」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許知阮不安地低下頭,試圖解釋,「我不是故意的,打擾你了嗎?」
看著女孩小心得過分的言行,宥珩心裡不覺一痛。
「沒事,不累。」他低聲開口。
女孩認真地點頭,望著他,好像想說些什麼,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