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如許飛熊判斷那般,文敏就是水月派來摸底的。
由於沒上過山頂,許飛熊所接觸到的小竹峰之人,實際也就水月和林初霜兩位而已。
基於雙方信息的不對等,所以文敏很是自信。
身為小竹峰大師姐,這麼多年的道行眼力,
摸清一個嫩瓜娃子的小心思,還不是手到擒來?
「只需略施小計,這孩子是好是歹,自見分曉。」
等待的功夫,文敏已在心中想好了可能面對的三種結果——
首先,小竹峰給他斷了糧。
由此可以推斷,他這幾日吃的大概都是些野果山筍之類的食物。
稍後,若是他也拿這些吃食給自己吃,那說明他是真有助人之心,品性不壞。
若是故意拿一些蟲子、壁虎、屎殼郎之類的噁心吃食那興許是存心作弄自己這個「競爭對手」。
如此,雖有些調皮蔫壞,但教育一番也可以觀其後效。
最不能接受的是第三種!
小竹峰雖是修真福地,但也有些毒蟲毒草。
若這孩子為了剷除「競爭對手",在吃食中下毒
小小年紀如此用心險惡,那就斷不能留了。
她完全是以一個十二歲小孩的智商標準來預判許飛熊。
殊不知,這齣發點一開始就錯了。
廚房,
許飛熊架起鍋灶,拿出了林初霜給他留的口糧。
這些日子,他吃野果挖野菜,蟲子壁虎什麼的也沒少吃。
儘管舌頭和胃遭了大罪,可就這點小米,他愣是一直也沒捨得吃。
但今日卻省不下了。
演戲要想效果好,道具可不能吝嗇。
「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今天就下它一回血本!」
許飛熊一咬牙!
淘米下鍋。
隨著炊煙漸起,不大會一鍋小米粥就煮好了。
小米粥香氣撲鼻,勾的他眼冒綠光。
煮成粥也不過兩碗,一大一小。
他四下瞅了瞅,端起那大碗的粥,仰頭就灌!
咕嘟~咕嘟~
轉眼喝了個乾淨。
「呼好過癮,還是tmd碳水解饞!」
好久沒吃一頓飽飯了。
他甚至還打了個飽嗝。
看著那剩下的小碗粥,他嘿嘿一笑。
將嘴角上的痕跡舔乾淨,又猛灌了一大瓢涼水。
肚子裡冷熱一攪合,如此一來,只要一收緊腹部肌肉,腸胃受到擠壓,肚子就響。
他覺得準備的差不多了,狠狠一點頭!
「開始整活!」
文敏在屋裡等候了約一刻鐘,直到白皙的鼻翼微微一抽。
「咦?好香」
正有些意外,卻見許飛熊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小米粥走了進來。
「文姐姐,有粥喝了。」
許飛熊將粥遞到她手上。
手裡捧著燙手的小米粥,文敏頗感意外。
先前預想的上、中、下三種情況都沒出現,
她沒想到自己竟然能有這個待遇。
但她畢竟沒忘了自己的任務,試探還得繼續。
她硬下心腸,臉上擺出有些嫌棄的表情,嘟著嘴道:
「太少了吧,這一點夠誰吃的?」
許飛熊聞言一怔,似是意外,又像是一番心意被辜負。
他用那雙「純真無邪」的大眼睛瞪著文敏,接著低垂下頭。
「這還是之前,山上的林姐姐怕我挨餓,偷偷留給我的」
他從背後拿出空了的米袋子,給文敏看。
「我雖然嘴饞,卻也一直都沒捨得吃,現在,都在這碗裡了」
簡單的兩句話,卻無比自然的先後表現出委屈、心疼、落寞三種情緒。
再看那張稚嫩的小臉,眼中分明閃爍著淡淡水光。
仿佛是孤兒院裡沒搶到糖果、還被推倒在地的孩子。
文敏只覺得胸口一悶,
仿佛心都化了一半。
與之同時,一股難言的羞愧開始在心底滋生,她頓了頓,語氣溫柔了不少:
「這山上條件清苦,你又這么小,平日裡一定都吃不飽吧?」
許飛熊「堅強」的笑了笑,搖了搖頭。
「習慣了,有時候實在餓得睡不著,多喝些冷水也就是了,夢裡總歸吃得飽的。」
聽了這番話,文敏不禁默然。
低頭看著手裡捧著的熱粥,只覺得如此一個小碗,忽然卻變得沉甸甸的。
雖說只是一碗粥,但這孩子自己都捨不得吃,卻肯拿來給我吃這是何等的境界?
另一半心也快化了。
一邊仔細觀察著她的反應,許飛熊一邊在心裡暗叫nice。
出言催促:
「你、你怎麼了?快吃啊,一會粥涼了。」
文敏沒動,反而問道:
「那你平日裡,都吃些什麼?」
「我?」
許飛熊伸手入懷,掏出幾顆山李子。
文敏的眉頭,不禁擰了起來。
這些果子一個個翠綠翠綠的,讓人瞅著就牙酸。
「這些都沒熟啊。」
「我個子小,太高的夠不到,只能摘下面那些沒熟的了」
許飛熊說著,啃了一口手裡的「青布林大李子」,強顏歡笑——
「甜。」
文敏只覺得心裡一陣刺痛,伸手便將他手裡的果子奪了下來。
「胡鬧!總吃這個胃會壞掉的,這樣,你再去取個碗來,姐姐和你一人一半。」
盯著那碗粥,許飛熊咽了口吐沫,露出一副「明明很饞,卻又強行忍住」的樣子。
「不了,就這一點點粥,還是姐姐你自己吃吧。」
「別犟了,快去拿碗來。」
許飛熊連連擺手+後退,支支吾吾的道:
「其實我、我騙你的,剛才煮粥的時候我已經偷喝了一大口,現在很飽了,你喝吧。」
剛說完,肚子就「極不湊巧」的咕咕響了起來。
文敏心底更疼了。
這孩子明明餓著肚子,卻還來騙我。
一把抓住許飛熊的胳膊,以不許拒絕的語氣:
「聽姐姐的話,我們一人一半。」
許飛熊再次掙脫了她,
「姐姐別再推辭了,我聽人家說,像你這樣餓暈倒的人,如果不及時補充營養的話,可能會出人命的。」(低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