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華的突然提議，讓所有人都愣住了。

    閆伯川也感受到氣氛的詭異，所以並沒喝酒的打算，想著吃完飯帶袁華回去問問，她和馮淑華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結果袁華卻提出了喝酒。

    許卿趕緊看向馮淑華，見奶奶沒什麼意見，又看向閆伯川。

    閆伯川蹙了蹙眉心：「算了，酒以後再喝，我們先簡單吃點，一會兒晉南還要去找季川說工作的事情，我那邊也有些事情要處理。」

    袁華有些不高興，卻隱忍了下去。

    而馮淑華依舊一臉淡然，不見半點風波。

    許卿覺得這麼一對比，馮淑華大家閨秀的氣度立馬出來。

    一頓飯吃得很安靜，沒人說話，都在低頭沉默吃。

    吃得許卿都覺得壓抑得會消化不良。

    吃完飯，閆伯川就帶著袁華道別離開。

    馮淑華捧著湯碗風輕雲淡地喝著肉湯，壓根看都不看袁華。

    許卿送兩人離開回來，秦雪梅也急急道別離開，走後不久周晉南和徐遠東也走了，說是去找閆季川說點事情。

    院裡就剩許卿和馮淑華。

    許卿邊收拾著碗筷，邊看著馮淑華，也不說話，就那麼時不時好奇地看一眼。

    看得馮淑華都有些無奈：「好了，別看了，想問什麼就問吧。」

    許卿攥著一把筷子想了下：「奶奶不給別人看病是不是因為袁華？」

    馮淑華笑了下，沒說話表示默認。

    許卿又想了下：「那是不是袁華以前喜歡過爺爺？和你是情敵？」

    馮淑華斂去臉上笑容，目光都變得悠長起來：「袁華讀的醫科大學，那時候雖然也是亂世，卻還沒有打仗，她和你爺爺的學校毗鄰，不知道怎麼就認識了。」

    後來兩人算是互相欣賞，關係一直很好。

    袁華年輕時候就性格開朗，像男孩子一樣爽快，時常給許叢光做思想工作，要他和封建勢力做鬥爭，要甩掉家裡定的娃娃親。

    都是受過教育的人，為什麼還要娶沒有感情的妻子。

    許叢光確實被說動了心，也可能對袁華有過什麼想法，曾經寫信給馮淑華，要求退婚。

    馮淑華到現在都記得，信里寫著：「吾志高遠，恐難同心，怕終將負汝」

    恐難同心，終將負汝！

    才十七歲的馮淑華，雖然沒上過學，家裡卻有女先生教，原本就心思靈透聰明，見許叢光要退婚，就算再喜歡也不想強求。

    可是馮淑華父親不同意，覺得退婚是對女兒的侮辱，堅持送馮淑華去燕京找許叢光。

    見面後，許叢光念從小一起長大的情誼，還是對馮淑華照顧有加，就算袁華私下無數次說讓許叢光趕緊送馮淑華回去，這種事就應該快刀斬亂麻。

    要不以後更麻煩。

    許叢光卻不忍心讓小妹妹一個人回家，想著等假期時送她一起回去，路上也好有個照應。

    只是一次意外，許叢光受了傷，發了高燒。

    袁華堅持送到當時的教會醫院，其實當時環境已經很亂，馮淑華不同意，堅持針灸和隨身帶的中藥丸給許叢光內服外用的治療。

    只用一個晚上，就讓許叢退了燒，身上的傷口也消了炎。

    袁華不屑，覺得馮淑華只是瞎貓撞到死耗子，她還是覺得西醫更靠譜。

    這次意外後，反而讓許叢光對馮淑華刮目相看，感覺馮淑華並不是那種什麼都不懂的千金大小姐。

    她足夠聰明冷靜，也有著和年齡不相符的沉穩，還有身上那股大家培養出來的氣質，往那裡一坐，自帶矜貴婉約。

    不再是他印象里的那個愛哭的小丫頭，變得迷人起來。

    許叢光對袁華有過好感，不過是沒見過這麼膽大外向的姑娘，骨子裡還是喜歡馮淑華這種有才有貌，沉靜婉約的姑娘。

    兩人感情迅速好起來，馮淑華在燕京住了一年，一直陪著許叢光，也知道袁華是學西醫，不過沒有什麼交集。

    年輕男女在一起難免要偷吃禁果，不久後馮淑華懷孕，時局也變得越來越不安穩。

    許叢光決定帶著馮淑華回家。

    他們的家在甘省和川省交界處，富庶一方，回去肯定安穩很多。

    袁華巧合也是甘省人，也要跟著許叢光和馮淑華一起回去。

    許叢光念袁華是同鄉又關係不錯，想著一路上走也有個照應。

    只是那時候火車非常不方便，有些地方的火車好幾天才一趟，許叢光就建議坐最近一趟去川省的火車。

    到了川省再往甘省走，就要方便很多，而且那邊要比燕京這邊太平一些。

    在到川省時，衝動的袁華看見路上有人仗著人多欺負個老婆婆，忍不住上前打抱不平。

    最後卻惹禍上身，那時候地方惡勢力橫行。

    許叢光為了救袁華被人砍了一刀，卻不想刀上有毒。

    而袁華手上也蹭了口子，中了毒。

    馮淑華先給袁華解毒，又救許叢光，也是第一次接觸蠱毒。

    肉眼可見地看著許叢光皮膚潰爛，馮淑華只能狠心用刀剜掉許叢光胳膊上的腐肉，背著他去尋醫。

    既然是毒，肯定就有醫生能解。

    袁華卻攔著，非要馮淑華送許叢光去公立醫院，她沖馮淑華吼著：「他的傷口在腐爛，只有去醫院做手術止血，再上消炎藥才能好，你這樣就是害死他。」

    馮淑華卻不肯，教她的女先生說過，川南滇南，藏龍臥虎，用毒的高手很多，解毒的高手也很多。

    執著地背著許叢光往外走，袁華就推著她不許。

    馮淑華到現在都記得，那天雨很大，雨絲刮在臉上像刀子一樣生疼，她背著許叢光往外走，被袁華推了一個趔趄摔倒在地上。

    後來依舊堅持爬起來背著許叢光，因為她感覺得到許叢光的氣息越來越弱，再耽誤下去，恐怕真是神仙難救。

    她原本瘦小，背著近一米八的許叢光艱難前行，肚子一陣陣抽著疼，有熱流順著腿流下，落在腳腕，混在雨水裡。

    她很清楚自己丟了什麼，卻知道這時候不能丟下許叢光。

    袁華依舊不死心，衝過去緊緊拽著馮淑華的胳膊：「你思想這麼頑固，叢光遲早要死在你的手裡！」

    許卿聽馮淑華說的時候，已經忍不住淚流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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